第 97 章
墨画领着仆使小厮进来,将热乎的饭食摆到桌上,确认两位主子没旁的吩咐,领人离开。
孟杭伸手捞过和冷明烛那只同个款式的雕花白瓷碗,拿到自己面前,净白小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和碗里的粥,等它凉下来。
冷明烛舀了勺馄饨,连汤带水搁到另一只小碗里,她也不吃,只拨来搅去翻着玩。这样折腾了一会,才漫不经心道:“前天夜里,来了封匿名信。”
想起那搓成团的信件,仍觉好笑。皱巴巴的纸白白净净一坨,没名没姓,没头没尾,唯有笔走龙蛇的“安好”二字。
只消两个字,便知是他。
多日以来,那颗焦躁不安、张慌无措的心,终于在此刻无声无息稳稳落了地。
她原本将那褶皱的信纸展平夹到书册里,过了会却想起什么,取了出来,引了簇火苗焚了个干净,垂眸看着飘落地上的白灰出了片刻神。
用完朝食,帕子净了手,孟杭正了正身,神情较之先前凝重了些,“太后她老人家,要见你我。”
闻言,冷明烛神态自若,轻轻“嗯”了一声。
孟杭蹙眉,对她的反应略有不满,“你这神神叨叨,我说什么都一副洞察天机的模样,到底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我不信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太后退居永安宫多年不问政务,如今头一遭就是指名道姓要见你和我,而宫中圣上耳目无数,此举无异于引圣上生疑。”
“也许只想以长辈身份见见晚辈呢?”冷明烛不以为意,“怎么说还是我的皇祖母呀。”
“哼。”孟杭冷哼一声,“天家无父子,何况你这没甚血脉干系的祖母?”
“这话说得不赖,我爱听。”冷明烛看向孟杭,“之前同你说过的太医戚进可还记得?”
那位半路捡来、告破六皇子身份隐秘的老太医。孟杭记得,点头应是。
冷明烛道:“当时他便有意无意引着我去见太后皇祖母,我还不愿和她们染上牵扯,所以追着线索胡乱地查,多费了不少功夫。现在看来,终是徒劳,我不去找她,她要来找我。”
孟杭不语,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冷明烛:“瑾姑曾与我说过,太后心念非常,当初退居后宫乃是无奈之举,如今她想做什么,又有哪里用得到我,我摸不清,也不敢摸。”
……
太后端正地坐在高座上,怀里抱着只通身雪白的圆胖狸奴儿。小家伙乖巧的窝成一团,像团白雪球子似的,被主人白皙手指一下一下顺着毛,不时发出哼哼的叫声,软软糯糯惹人怜爱。
居高临下扫视下首两人,太后无悲无喜的像尊玉塑菩萨,“宋嬴奉命出城去接人了。”
不等冷明烛和孟杭反应,又头也不抬地说:“沐昭仪一命将休,要见儿子最后一面。”
两个重磅惊雷劈头砸下,叫人措手不及,也想不到竟然这般开门见山。
冷明烛抬头朝上望过去,不偏不倚正与那道凉薄视线对上,须臾间只觉惊诧翻涌,遍体生寒,“皇祖母?”
“怎的,你还想他安稳回来,作别生母,继承大统,然后给沐昭仪追封皇后尊位?”太后抱着狸奴儿冷笑。
绝无可能!
追封了沐昭仪,又将惠德皇后至于何地?
此子归来,没有姐弟情深,只有反目成仇!
冷明烛却眼珠一转,没接那话茬,反而招手叫人提了个帷帽遮脸的人上来。
那人到了殿内,冷明烛粗鲁地扯下帷帽丢在地上,正是戚进,手脚并用地伏地拜见太后,高呼“太后千秋”。
他病症已经好得利索,今日上殿穿了身玄青袍子,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太后抬眸睨了一眼,不紧不慢地叫人起来。
孟杭面容冷肃,他是外臣,不可直视太后天颜,便一言不发地垂眸守礼。
冷明烛抬手指了指戚进,又看向无论何时都稳如泰山的太后,真诚发问:“戚太医是皇祖母专门为孙儿送来的吗?”
事情都摆上台面了,便该开诚布公地好好聊聊,冷明烛今日应召进宫带戚进同来,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否则以太后她老人家权势手段,想拿下她不和喝茶似的简单,哪里值得费心。
太后将那雪白团子递给符淑,掸着袖子上的绒毛,“自然是了。不然等你自己找着人,哀家都入土了。哀家知你疑虑,别担心,没害你的心思,也不值当费那个力气。”
“不光无害你之心,还打算手把手教你些东西,帮你成长,简言之,哀家很看重你。”太后拂开袖子,终于舍得看冷明烛和孟杭一眼,“哀家做初一,你们至少得做了十五,天底下可没送上门的好事。”
冷明烛同孟杭对视一眼,后者轻轻摇头,也流露出疑惑不解的光彩。
太后对着这俩榆木脑袋叹气,忽然觉得自己押宝押错了人,但开弓已无回头箭只能凑合着了。
又轻叹了一声,太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