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衣染血
今夜的春雨格外凄凉,像也是苍天在为这位早逝的帝王所悲哀,又像是在为这些入了深宫即将凋零的女子们悲哀。
皇帝的死状十分骇人,据说是双眸瞪得浑圆,像是瞧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又像是带了几分愤怒想要怒斥着眼前人,就这般死死抓着那绣金龙纹被面死去。
具体瞧见了什么才能将陛下吓成了那副样子,谁也说不清楚。
可若是这世上当真有什么神神鬼鬼,想必他是见到了华太傅。
已是后半夜,皇宫内还是灯火通明,国丧期间理应摘冠缨、服缟素,嫔妃皇子们皆是一身素白。
原本是有着一国之后亲自为陛下守灵的说法。
可江微澜还有政务在身,说白了便是与皇帝没有夫妻之实,若是去了才恐惹皇帝不悦,是以,那边一直没传来叫她守灵的消息。
已是丑时,偏殿内室供着一尊黄金精铸的佛像,而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稀奇瓜果与烛台檀香。
江微澜跪坐在佛前的蒲团之上,双手合十的无声默念。
凌锦御没有半分困意,即使小母后规劝他速速回宫,可他还是想着同她一齐待在这般自己先前丝毫不感兴趣的地方。
她说她不信佛,却成日里捻着那玉佛手钏,偏殿里还供着这一尊大佛,内殿檀香袅袅,只叫人愈发的看不懂她。
那繁琐的头饰皆被鸳禾除了去,小母后仅一袭素白的寝衣端坐在佛像前,凌锦御却想知道这不信佛的小母后如今心中又在想些什么。
江微澜微微合着眼眸默念,却好似觉出眼前的烛火轻微晃动了一瞬。
内殿四下早就被人封死,夜里凉,她便唤鸳禾紧闭了门窗,更不会有什么穿堂风,烛火如何能无风而动。
江微澜缓缓睁开了眸子,只是眸色愈发暗沉,若有若无的带了些骇人的冷意。
见着她方才微微煽动的唇瓣倏忽紧闭,那双凤眸只直视着面前那尊大佛,却叫他心中蓦地觉察出不对。
“母后?”凌锦御方一出声顿觉脖颈处一凉,垂眸便见一柄寒凉的剑横在颈侧。
身后那人身上还带着料峭的寒意,湿冷的利剑仿佛刚从水中抽出,碰到温热的脖颈不禁叫他起了些细细密密的小疙瘩。
“你可知私闯皇后的寝殿是何罪?”江微澜从容地起身朝身后那人看去,冷冽清透的凤眸不带半分情绪。
那人以黑绸蒙着面,一身夜行衣亦是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叫人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面目,瞧得出他今日是有备而来,却不知他此行的目的是为财还是为命。
蒙面人单扬起一边的眉头,倒也是高看了她一眼:“早听闻江家女向来沉稳端庄,却不成想能面对这性命攸关的事如此从容不迫,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江微澜不欲同他扯这些,开门见山地冷声道:“刺杀中宫嫡子,夜闯皇后寝殿,你以为哪条说出去能留住你这颗脑袋。”
面前这皇后到底年纪不大,蒙面男子想来是头一次被这般年龄尚小的女子威胁,听着这话直接笑出声来。
如今皇上驾崩,宫中不论贵人还是奴才皆是乱作一团。
人人都自身难保之际,谁又会去顾及椒房殿还有个小皇后与小皇子,想来若是将人就地斩杀也无处说理。
蒙面人轻叹一声,啧啧两声看向手中那张俊秀的脸:“我今日只是为了取七殿下身上一样东西,不若娘娘宽和些,我将那坠子拿走,七殿下我定不伤他分毫……”
江微澜面色不变的收紧了广袖中拢着的手,打量着蒙面人的肩头。
看似是商量的口气,可如今凌锦御还在他手中,若是她不答应,这一剑有个偏差便能要了凌锦御的性命。
此招极险,万万不可如此。
可祖母家的狼牙坠怎会被这不知哪里杀出来的小喽啰知晓,想来这背后又是有人在捣鬼。
蒙面人上手摸向了他的腰间,将那枚微凉莹亮的狼牙坠就这般拽了下来,而那柄剑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这又是何意?”江微澜冷睨着他,声音中带了几分冻人的寒凉。
那蒙面人用了几分力,凌锦御脖颈处瞬间便留下一道红痕。
细细的血流顺着脖颈蜿蜒流进那身素色衣衫中,他却是不肯吭声,只会死死的瞪着那人。
蒙面人摇了摇头,似是对手中那狼牙坠有些不大满意:“怎会只有一个,我分明记得这是一对吊坠,七殿下将另一个藏在了哪里?”
凌锦御咬着牙不同他开口,换来的却是脖颈处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殷红的眼尾处缓缓流下一行清泪。
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流向更深处,凌锦御脸色逐渐有些发白,那张微薄的唇也呈出淡色。
他明显觉得出脖颈处刺痛愈发剧烈,像是体内本就稀薄的血都在汩汩顺着伤口往外流。
凌锦御险些要站不稳身子,那双暗琉璃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