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浑然反常的作派,她品不出别的。只僵硬了身板儿,隐隐觉着有些费解。
相视片刻,男人靠近些距离,再度问道。
“孟姑娘今夜打算跟那小子同往?”
话里指的应该是唐丰,她闻此不禁脱口。
“兴许…若无旁的人,便只得我们三人。”
的确,说的是子呈,必然还有那小子。聂炎目不转睛看她的举止,目光落到姑娘纤窄的裙摆,再到她空落落的一双手。
“你的花灯丢了。”
淡淡的口吻,复又,“想不想要,再给你做一个。”
突如其来,言词坚定。只不过的确,今天正是彩灯节,她的花灯因为刚才的事遗留在了树下。如若回去寻,不知是否还在原处。
收回视线,妙予轻声。
“这里吗?将军会做花灯?”
无法想象这人做花灯的样子,且还是眼下四方无人的情况。
聂炎不以为意。
“耳濡目染,曾跟我爹学过。”
想不到他父亲也会,到底是淮岭北地土生土长之人,有这技能好像也不出奇。
大将军做花灯过于少见,眼看这里什么都没有,妙予仍然又奇。
“可是此地好像没有可以做花灯的工具。”
是啊,连人都不多见,哪里去寻那些物什。
“前面有处屋子,是他以前的故居。”
大概是说他的父亲,由此可见,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住了。
她猜想,便应了声。
“哦,哦…”
话是这么说,身子却没动。见她这般反应,某人隔着袖腕拉了一把。
“走,我帮你做。”
她怔,不自觉退出手。
聂炎没再拉,继续盯着她看了会儿,很认真的目光。
“做几盏,你说了算。”
语毕哨声唤来黑马,示意她上去。只是那马太高大,如同主人一般。妙予反应过来默默走近,爬起来有些吃力,还是对方顺手捞起她。单臂环腰,像拎小猫一样。
她还没跟男子如此亲昵接触过,正打算出言拒绝,哪知下一刻那男人也坐了上来。依旧紧贴的姿势,就这距离,从健硕的胸膛到腰腹,什么都可以感觉到。
没来由的亲密,身子也跟着僵硬到了极致。忆起初次见面时看到的那些了不得的画面,莫名浮现,脸不自觉红到脖子根。好在她坐在前头,从后察觉不出异样。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两人快马加鞭,他所说的屋子并不远,将将行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就已抵达。从马上一跃而下,对方顺势带过她的手。她只握住小心爬下,不敢过多触碰,很快小跑向前走去。
自刚才离开岳清河来到这,那人所出的每个举止好像都有道理,可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兴许正如唐丰所说,将军为着公事前来,发生那样的状况,理应上前解决。
兀自寻了理由,姑娘步伐加快。
绕过拔高的草丛,天宽地阔,没过多久就来到聂炎父亲的旧屋。刚抬步进屋,意外的,妙予发现这里就像一处宝库。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她从前完全没有见过,此地竟然应有尽有。
大大小小堆积像杂物般,她望得有些出神。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默默拾起其中的物件凝神观察,再拿到眼前晃了晃。
见她沉浸其中,某人默不作声去附近林子里打了两只野味,坐到院坝外架火翻烤。因为她说没有吃东西,正好他也一样。
倘若不是顾及她这头,兴许他此刻正在岳清河边饮酒。朱四的人备了不少美酒佳肴,只是听岳宗说她这边出了事,没来得及吃饭就走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多事。
想到这,架火的动作愈发熟练,一看就知经常做。
只不过还没给哪个女人烤过,但这样的话他没有说。
静谧无声,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妙予吃惊他的技艺,轻声谢。挨了这么久,本就饿极。顺从模样吃起口中食物,享受山间独有的清幽,一时无声。聂炎话少,她也不多话。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待在旧屋外,直到吃掉一整只野鸡,对方从旧木箱中拿出浆糊、纸与细竹。
姑娘起身帮忙清理桌台,一边收拾一边侧目,知道那些是做花灯的工具,不禁慢慢走了过去。
做花灯需要一定时间,恍然不觉就能耗掉几个时辰。男人神情专注,投入其中,驾轻就熟一口气就做了好几盏。甚至最后不满意,拆掉两盏丢开重新糊上。
只见他模样那般认真,侧脸犹如雕刻,仿佛对待一件很正经的公事。夜晚的火光映在脸庞,暖融融的气氛。那刀刻的棱角也柔润不少,没了往日那般严肃。
她瞧着,竟不觉盯出了神。直到想起花灯还未描绘,转身去房中寻来笔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