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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给儿子买游戏光盘了吗？”

西川麻里像是埋怨大岛厚佐，但语气里又毫无责怪丈夫的意思。

“撞见就买了，他们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

大岛厚佐像是把话说给自己听似的，并不在意两个儿子是否听到。

“你说的虽然在理，但小孩子可不总是讲理。买了就买了吧，总归你也要玩的。”

“我的时间精贵，社里的工作都忙不完，只是碰到他们无法通关的情况，我才会帮忙玩玩。”

“是吗？没一点儿游戏嗜好，光往家里买光盘可说不通。”

“还是弄饭吧，我们不讨论了。男人对游戏的癖好，说到底就像我也不懂女人的那些。”

妻子麻里在餐室里开始收拾佐贺特产关鲭鱼，大岛厚佐孤寂地坐在电视旁，他半仰着身子像是一座石头打的佛。好像平日里盯着孩子玩游戏机那般，冲着一台未打开的电视发呆。

这是一幢祖宅，楼上楼下共两层，还有一片并不富足的庭院围绕在房外。只允许一人通过的石板路铺设于青草之中，墙角堆着几丛灌木，再往外就是院墙了。虽说庭院的面积不大，但修整得还算精致，这些都是妻子麻里的辛劳。

家里的事，大岛厚佐很少过问。无论是购买家用还是置换房子的零件，他都甩手不管，如同儿子顺从母亲那般。家中大事厚佐会做主，麻里也不会坚持，哪怕有意见也会保留。

据上一届“好夫妻日”的统计显示，日本妻子打理的家庭财产已经有超过了半数。但重要决定权还掌握在丈夫的手中，比如买房、买车、子女教育等事务，九成以上都是男人说了算。

祖宅经久失修，门前写着“大岛”二字的乌木名牌也龟裂了，整座宅邸显得脏旧落魄。大岛厚佐并不热爱居家琐事，赚得刚够养活了妻子、孩子，再储蓄一些就不剩什么了。

他和妻子住在一楼的大卧室，小卧室在老人过世后就一直空着，慢慢地成了一间置物室。像什么雨天的胶鞋、犁地的耙子、拆卸下来的五金、房顶的瓦片、工具箱、婴儿车、电钻、焊枪、手工玩具、不用的旧衣物都挤在了里面。

两间卧室都没有朝外开的障子门，只有九叠大的客厅可以冲院子敞开。回廊也局促得只有一叠多大，连接着通过二楼的楼梯，楼梯仅有一肘多宽。可见屋里的采光不是很好，虽说每个房间都有窗扇，但院子里的杉树遮住了大多，所以侧面渗进屋内的阳光就不充足了。

两个儿子志宪、俊浩住在二楼，他们原本住同一间，只是最近才分开自己住。走廊最里面是一间正规的三角顶储藏室，如果要拿紧里面的东西并不很方便。走在二楼古旧的木头地板上，总是吱呀吱呀地响，和棉袜滋滋的声音融合，仿佛雪化的声响。

过去这也是一个大宅子，如今不知是杉树长得高挡住了明面，还是房子里的木头久了乌了，不再给人阔绰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悼古兴怀的忧愁。

晴日还好。要是雨天，砸在房顶的雨滴啪嗒啪嗒，院里石板路坑坑洼洼地积着水，再推开僵涩的木格门，不把它掀斜起来它是不会动的。门厅和与玄关也很局促，只够摆四五双鞋子，再挂两三件大衣斗篷。

时过境迁，这种修建住宅的思路已经不常见了。老宅子倒是常有。麻里就是这样嫁进来的，那时候厚佐的父母还没走，四口人一起住妻子不但没有怨言，反而面面俱到地照顾大家，甚是得体。

西川麻里是出羽一带人，还要比厚佐年长一岁，这在日本夫妻的年龄分配中并不多见。二人在学生时代结识，偶遇在细雪扬洒的登别地狱谷。

穿着雪裤，系着黑色斗篷的麻里，长着一副鹅卵石般润滑的脸庞。她的两个眼珠挨得尤近，像是总盯着什么。鼻梁扁塌如舒展的毛毛虫，嘴巴又像是夏日里凋落的树叶，她的个头快到厚佐的腮帮子，不是大岛厚佐身材短小，而是麻里长得高大。

四岛以外琉球人的身高最为一般，越往北个子越大，长相也更符合五畿七道人的面貌。这种南北身高差异，恰好与隔海相望的中国大地类似。

走累了，或是被积雪覆盖的大地松软了脚底。火山蒸流与散漫天降的雪渍混成一团，让人分辨不清霜雪、怒火的区隔。

大岛厚佐此时从绵延曲折的观景桥回到目赏台，椅子上正坐着麻里。雪裤耷拉在地面的冰层上，她的年纪看起来不大，与自己相仿也像是学生。但大岛厚佐不好打扰，有点儿不礼貌。

维持距离感的风俗如今仍然盛行，这种公共礼仪就如元禄袖和服一样在人们的心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虽然年轻人越来越爱搭讪了。

大岛厚佐想坐下来歇脚，目光刚好打量到女子斗篷里校服上的徽纹，这才与她攀谈起话来。那是旭川大学的标识，大岛厚佐所在的学校曾与这所私立大学有过交流访问。而且是在北海道，要是能碰上先前的故识可太棒了。

真的有共通的同学！二人的距离遂瞬间拉近，越聊越近乎。后来他们回到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