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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云，呈一层层交错遮掩的鱼鳞状，给柔白色的浴缸增添了幻想的细腻泡沫。猛地看起来，像是犯病的癫痫病人口中吐出的白花花唾液。仔细一点儿，还能闻到异样的腥臭，极其恶心。

夏天墙垣边上的葡萄藤结出了大小不一的青色果实，和不值钱的猫眼一般，无人问津。绣球、紫菀、荆芥，以及蝶形花科的胡枝子落叶亚灌木，这些都是大岛厚佐爷爷种下的。这么说并不完全正确，因为先前种的在战时都死绝了，后来是父亲又嫁接生出的一片葱郁。可是没多久就枯萎了大片，后来父亲的兴趣转变，喜欢上了纪实类的电视节目。偶尔也看看相声，总之是不再热衷庭院中的劳作了。

西川麻里过门以后，无意间听到了公公追述起的往事，她提起兴致买了原先一样的种子，喊着丈夫帮忙翻了土，庭院重新按照水路的走线铺出了坡度。像是麻里想要讨好公公似的，但她并不需要这么做。她给父母大人怀了两个孙儿，得宠还来不及，哪里会让她干重活。可能由于麻里怀孕，她闲不住总想干点儿什么，抑或是出于自己对新生命的期盼。

年复一年，每逢春夏麻里都认真地在庭院里修枝剪叶。大岛偶尔帮衬妻子打打下手，作为结婚以来为数不多的还得以持续的共同乐趣。其实大岛更喜欢动物，他认为植物过于冷漠，哪怕是生死也不会轻易流露出来，悄无声息地突然就蔫儿了，枯了，死了……

听话的妻子，生活中很是努力。终日劳于家务的妇女往往过早地步入中年，但大岛厚佐在月度房事上，仍然像定期观摩生物标本似的认真地观察记录。妻子浮肿的身体，象征着帝国至上的权力衰落。从新婚伊始，麻里便一直主动地满足着丈夫的各种□□癖好。男人总对新颖的独特性方式充满着孩子般的热忱，西川麻里笃定着。

其实，大岛厚佐不懂麻里的想法。妻子的主动讨好麻痹了大岛厚佐，他习惯了花样繁多的性愉悦。或者那些只是麻里自己的癖好？大岛厚佐一直这么犹豫不定，但他从没有与妻子探讨过。

麻里奋力地为了每一个人，她的性格非常神秘，做起任何事都赶超了他人原有的肯定。这种忘我，好比自己的快乐就是丈夫的，丈夫的快乐也是自己的。要是麻里的痛苦，可以引起丈夫的丝毫兴奋，她也应该会在所不惜地竭力做好。

麻里是在为这个家不论回报的付出吗？还是一种特殊的奴役手段。就像是主人用美味可口的零食培养着宠物的忠诚，用鲜嫩柔滑的鱼饵夺取猎物的理智，大岛厚佐越是快活，越是畏惧他的妻子。他们俩疏远的原因就这么公然地被忽视了。

有两只野猫总是爬墙跳进院子，虽然正门只是虚掩着足够出入。一只纯白色的波斯猫，却不给人洁净的印象。可能是它翻动了街道的垃圾箱，虽然没有垃圾被吃掉的迹象，也许是它的游戏，训练流浪的生存技能。还有一只近似灰色的“英国蓝”，它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凶，但总是怒目竖爪地吓退体型更大的白猫，然而它们又总是结伴出没，令人费解。

大岛厚佐照顾两只野猫几年了，甚至比他对儿子的关注还要多。麻里无微不至的家政擅长，可能剥夺了他理应作为儿子父亲的照拂，故而当野猫是亲人。

葡萄架下，大岛厚佐半蹲着身体，像是路边餐饮摊的矮凳一般高。以为他是在逗猫，其实他是寻找着坚硬外壳的甲虫。小时候院子里不仅有牵牛，还有雨天的蛙声。哪怕再荒芜的园子，癞蛤蟆也该是有温度的。一颗甲虫也没有，更别提农田间的神灵蛙神了。令和元年的祖宅雨日，就像是雨吹打的坟墓，寂静地连蟋蟀都藏了起来。

玩完游戏的儿子待在院子里，等着母亲收拾好了带他们出门。小儿子俊浩拿竹竿捅藤子上结出的葡萄，三番两次就把葡萄戳到了地上。一旁的哥哥志宪，像是足球场上的观众，心猿意马地观看。粘上尘土的青果显得更美味了，两只猫咪矫捷地先后窜过去，用爪子零乱地划拉，然后头也不回地嫌弃着走开。

家园里的葡萄口感酸涩，颗粒再大也不好吃，比起晴王远远逊色。但小儿子的调皮举动，还是让大岛异常反感。不合时宜的破坏，仿佛摘掉乐句上本有的音符，顿时呕哑嘲哳。葡萄熟了自然会掉下来，那才是真正完美的成熟，它们跌落到墙上，跌落到石阶上，哪怕摔得粉碎，也壮美生辉。

院门外的角落，有一棵上了年头的、最容易被忽视的柿子树。霜打后，经历了料峭冬寒的柿子果变得馥郁醇浓，可见严寒要比盛夏更慷慨。虽然没有人再会摘野柿子吃了。

妻子麻里要带儿子去参加主妇理财交谊会：一种专门提供给□□的投资茶飨。特属设置了孩子们玩耍的游乐区，并有专人负责看护。多是年轻的兼职幼师，穿一袭明亮色调的职业套裙。

太太们分别坐入陈设下午茶歇的小圆桌前，等到孩子们去一旁玩乐，讲台上的金融师就气宇轩昂地对保险、基金、股票、不动产开始分析讲解。说的很是真挚，仿佛是给自己的子女挑选心疑的大学似的。讲师的吐沫星子飞溅，音高却控制得很好，没有带给听众丝毫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