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们慢慢消化，举了个具体的例子：

“就比如一县摊派徭役，张三不想干衙役，原本只需交100文就可换个差，如今实施‘一条鞭’法，上面收了100文，按理来说即可免除徭役，但收上去的钱中70文上交朝廷，只留了30文请人干活，而其中有20文还得留给衙门当好处费，只剩下10文钱，上哪里再去找个人当衙役？

结果就只能是再强行找人，或是继续收税，最终摊在百姓头上，不是既交了钱又要当差，就是赋税翻倍，此为税制之弊。”

这个例子非常形象，余祭酒和西亭先生完全明白了“一条鞭”法会造成的结果。

可“一条鞭”法提出已久，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可以替代它了。

想到这，本来觉着自己已经明白的余有丁不禁陷入忧虑。

西亭先生不像他一样纠结，他只觉着既然这位楚公子能提出如此针砭时弊的见解，应该也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吧？

他期待地看着楚易，就像一个好学的学生，用求知的目光望着传道授业的先生，完全不顾自己比对方大了能有四十多岁。

余祭酒也反应过来，连忙道：“楚公子，您是否已经有解决方法了？”

不知不觉，他竟然对楚易称‘您’，也是楚易提出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过于超前，这不是他们智商太低，而是眼界限制了他们的想象，不像楚易一样可以纵观古今五千年，能以上帝视角剥析时事，自然在他们眼中，楚易就犹如未卜先知一样。

楚易也没故作玄虚，直接道：“想要彻底避免加征杂税，以目前看来绝无可能，只是若想减轻百姓负担，‘一条鞭’法绝不是最好的选择。”

想要打破黄宗羲定律，有人说只需取消农业税，其余附着的各种名目杂税自然无处依身，不攻自破。

可提出这个想法的人颠倒了这件事发生的逻辑关系，是由于国家走向工业发展，不需要农业税来增加财政，才取消了农业税，而不是上下脑袋一拍，说取消就取消，没了农业税，财政来源就必须从别的地方获取。

可就不说封建王朝想完成工业化有多难，根本就没有取消农业税的基础。统治者若是想要加税，不征这个税，还可以征那个税，只不过是换个名目，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听到无法彻底解决，余祭酒和西亭先生面露失望，但听到后面的话，觉着能减轻负担也是一大功劳了。

“摊丁入亩，即可解决这一问题。”

摊丁入亩？

余祭酒陷入思考，他好像在哪里听过，好似北方有些地方实施过这个政策。

摊丁入亩简而言之，就是将大明的人丁税也就是俗称的人头税彻底折合进土地税，实行彻底的按财产多寡缴税的政策。

若说“一条鞭”法最大的好处便是简化征税手续和以银钱折抵徭役，那摊丁入亩在原则上，已经有了现代房产税的雏形，无地者不征税，有地者多征税，还可以均平税赋，将贫农所需缴纳的税赋转移到富豪权贵身上。

清朝雍正继位后，提出实行摊丁入亩，固定人丁，兹生人丁，永不加赋。

也就是说人丁税的税基是固定的，之后新生的百姓都不算在人丁税之中。

此改革不仅降低了人均税负或田均税负，还刺激了经济，使得税赋收入增加。

此为双赢的政策。

即使摊丁入亩也未走出黄宗羲定律，若后期继续增加杂税，迟早会成为新的苛政，但它开头就比之“一条鞭”法更加优越，对于百姓来说更加优待。

余祭酒听了楚易的解释后，默然不语，捋着胡子站在原地。

西亭先生仍在消化这一番话，看着背脊挺直，站在前方的楚易，心中感叹后生可畏。

不知过了多久，余祭酒才睁开微闭的双眼，注视着楚易：

“楚公子大才，老夫佩服不已，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在南监担任教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