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七）

接下来也许还能用到纪莲瑕，而且今夜的行动已然暴露在他面前，让他知晓影响不大。

多年来莱希娅头回遇到免疫她的能力的对象，若能发展为同伴是最好的，毕竟多份助力总比多个隐患强。

况且在外人看来，从莱希娅开口让纪莲瑕在她门下学习时，他们二人就成了一条船上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了。纪莲瑕的动向也会被认为经由她指示。

几经思虑后她拿出两片叶子。这是和洒在森林里的那几片留影叶子连通的观影叶，可以观测那些魔兽的动向。

收敛心神，莱希娅将叶片中的影像投射在空中：

首先是那个山洞，从外看它的洞口十分狭窄，内里倒是别有乾坤，仿佛掏空了整座山体，空间极尽广阔。

但在此刻如此大的空间也显得十分拥挤——无数魔兽汇集在此地，莱希娅扫视过去，只觉得号称最全的魔物百科图鉴都遗漏了几种魔兽。场面之奇异连某些据说是天敌的魔兽都能饶有秩序地排排围坐，它们齐齐向最高位的一处巨石俯首，这块岩石上空无一物，唯有山洞顶部漏下的月光恰好洒在其上。

而与此同时那片荒地上的活尸也纷纷动作起来，除却身体撕裂到无法移动的尸块，只要上下半身尚且连接在一起的尸体都仿佛在朝圣一般，向着同一方向跪伏在地上。

“他们面朝那个山洞。”纪莲瑕道。

在森林时莱希娅都被他抱着飞来飞去，四周又都是几乎一样的树木，因此对方位一无所察，这下有了他的提醒便瞬间将二者相联系。

魔兽们仰首嘶吼，似在迎接首领的降临，巨石上的光亮也越发强盛，亮得晃眼。莱希娅正要抬手挡光，影像却陡然中断。

莱希娅便知她的魔法被阻断了，而这极有可能是它们所迎接的“人”所为。如果是她的布置暴露，那么发现者的能力必然在她之上。

无法确定是否已被发现，但为免被溯源，她立刻将手中的留影叶燃烧殆尽。

“莲瑕，今夜的一切事关重大，可能会为你引来祸患。”莱希娅低声说，她已有些后悔将外人牵扯进这烂摊子。

纪莲瑕并未被她严肃的语气吓到，眼帘微垂道：“无碍，诸行无常，唯有自渡。”

见他淡然，莱希娅暂且压下忧虑，全神贯注思索方才叶中影像。

这些魔兽秩序井然，丝毫不像智力低下、野性十足的寻常魔兽。它们在袭击城民后不仅未将人啃食，还把尸体堆在一处，后又在洞中集会。

那些尸体也显然被什么人操控，而这二者都奇异聚集在这圣城之外，又在同一时间向同一方向“朝圣”，很难不认为它们受命于相同的人。

再回想那片荒地上疑似魔法阵的布置，她推测从魔兽害人，到通过法阵让尸体“死而复生”，可能都由幕后操纵者指使。

能使用早已在世间消失的死灵法阵，且让无数奉持弱肉强食的魔兽俯首称臣，这个幕后人的强大她几乎难以想象——而目前看来他们处于敌对势力。

或许是因为未知，势单力薄的架空圣女面对一支庞大的魔物组织，犹如蚍蜉撼树，有心无力，此刻她心中反倒生不出丝毫恐惧，唯有无限的迷惘。

突然想起自己光顾着思考，把身边青年晾了半天，她忙转头看去，便见纪莲瑕正阖目默默念诵着什么，他双掌合十，原本在腕间的珠串也被夹在手中。

富有韵律的清朗声音奇迹般驱散她的一切负面情绪，仿佛拥有令人心神平和的魔力。

未被恶念侵染过的澄澈，她似乎许久许久不曾拥有、以至于早已遗忘这种心神通明的感觉。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纪莲瑕的某些行动使她神清气朗。

出于一种莫名不想失去这种状态的心思，她并未打断，直到他自行结束时才问：“莲瑕，你念的是什么？”

“《阿弥陀经》。”纪莲瑕将珠串绕回手腕，解释道，“今日晚课尚未修习。”

又是她闻所未闻的典籍。

“这也是东方的习俗？”

“只是修习需日夜诵经持戒，并无此民风。”

“那你是什么教派的人吗？”

“算是佛门中人。”

莱希娅点头算是应和。

她知道大陆各地都有些异教信仰，而为民心考量，神殿也并不会对之赶尽杀绝，只会规范管理，登记在册，并定期更新人员名单。

由于身份的特殊性，她有时需要考察一些偏离正轨的□□——当然，只是看卷宗式的走过场。

但不论是合规教派还是□□，都没有所谓“佛门”。不过东方人向来与世隔绝，即使是神殿也无法保证毫无遗漏。

“莲瑕，可以具体讲讲你念的经吗？”

“有一处世界名曰极乐，因其中众生无苦而唯有喜乐得名。无量佛在此说法，世间珍宝、上善人均汇集于极乐世界。”

身前的青年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