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娘
子般喜欢掩藏心事,不怕别人笑话,只要有兴致就会和她谈起过往,故而她对娘子的来历是有几分了解的。
四年前齐灭晋,魏都城破,宛娘子双亲死于战乱,不得已随未婚夫陈宗礼去往江南投奔亲戚。
陈宗礼和娘子是青梅竹马,娘子原以为她们情深不拆,直到路上遇到土匪,陈宗礼为保命将娘子亲手送给土匪,娘子才看清了负心汉的本质。
那群天杀的土匪糟践娘子不够,还将娘子卖去郦城的一所青楼,娘子起初是想寻死的,可恨假母的手段太阴毒狠辣,娘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折磨数月便就范。
元启历第二年,举国闹饥荒,她家中贫困,父亲迫于无奈才将她卖到青楼,只不过她命好遇见了宛娘子才没沦落为妓,虽然是做奴婢,但娘子慷慨仁善,没有刻意作践她,还事事多有照拂。
是以,遇见宛娘子是她之幸。
后来相处久了,她才觉得宛娘子是个极有主意极有魄力的人。
伺候娘子的时日里,她见娘子游刃有余地辗转于权贵之间,轻而易举就把上头的假母取而代之,还结识了魏都赫赫有名的富商袁方器,寻机搬迁到魏都,成为安乐坊里名望颇高的魁首。
“娘子别念那厮了,今日踏春,约娘子赏花的公子许多,娘子选个能入眼的,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茴香端起茶釜,将残余的冷茶倒掉,重新起了一壶清水放在炭上。
萧姝未绾发,泼墨般的及腰长发披散在肩,粉黛未施亦是清丽脱俗,比起浓妆艳抹的模样,此时的她独添几分柔和,就像雨后清荷,干净出尘不染淤泥。
茴香坐在对面煮茶,她懒洋洋地尝了两块桃花酥,纤长的指尖掠过一张张邀约函,清一色的华丽词藻令她深觉无聊,“尽是些谄媚讨好的浪荡子,偏还喜好死缠烂打,往日里最烦的就是应付他们。”
茴香失笑,“娘子是安乐坊里最有名气的姑娘,魏都谁人不知娘子名号,他们要是能请娘子做女伴,带出去多有面子?何况娘子本就好看,哪个男子不心动?”
“我还不知道他们那点虚荣心思,奈何袁方器处处压着我,不想应付也得应付,半点自由都没有。”萧姝推开点心,卷起手帕擦嘴角,食欲顿失。
茴香面色微变,下意识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提醒,“娘子谨慎说话,门外可守东家的人,东家脾气本就不好,要是听见娘子方才的话,定要磋磨娘子。”
萧姝单手支着下颚,不以为意,“让他们尽管告状,我自有脱身之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茴香为人谨慎,她知道娘子手段多,但终究是个无权无势的女子,东家若要和娘子较真,娘子只怕是没有还手之力。
萧姝笑而不语,袁方器那人如何拿捏她心中有数,碍于茴香怕事,便了结话题,身娇体软地倚上窗台,看向阁楼下的风景。
这一探头就见着了近日令她颇为头疼的纨绔公子,“宛娘,今日景秀坊有曲水流觞宴,你可有空随我前去?”
纨绔公子仰头望着倚窗美人,俊秀白皙的脸庞挂着温和笑意,皮囊是耐看的,可人太风流多情,安乐坊里半数姑娘都和他有露水情缘,可谓花名远扬。
便是此时他盛情邀约,怀里都还抱着旁的姑娘,那美人模样很熟悉,似乎是碎玉楼的杨曼儿。
“好你个赵二,竟当着我的面约旁人?”杨曼儿细眉高扬,故作娇嗔,“我是不如她好看还是不如她会说话,叫你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
赵炳没皮没脸道,“我这些天都陪着你睡觉,你把我占了这么久,让给宛娘一回又如何?再说了,这次宴会是在左相府,你当初占左相便宜不成,反被他家弟弟揍得鼻青脸肿的,要是再去相府,准保你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周围都是心照不宣的笑声,杨曼儿羞得抬手打他,狠狠瞪了眼趴在窗台边看戏的萧姝,甩手帕掩面逃出人群。
赵炳视线移来,萧姝对他弯唇嫣然一笑,调侃道,“昨儿还一口一个小心肝喊得肉麻,今儿就当众给脸色瞧了?”
赵炳混迹惯了风月场,浑然不觉得尴尬,“宛娘若是肯让我唤一声小心肝,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萧姝心底恶寒,面上却妩媚多情,岔开他的话,“你且等一个时辰,姑娘家还未梳洗打扮,出不了门。”
赵炳愣住,似乎没想到她会轻易答应,缓了好一阵才回神,宛娘子是安乐坊南曲这片眼光最高的姑娘,能被她相中的都不是泛泛之辈,要么拿钱当敲门砖,要么以才华自荐,而往往最容易打动她的是后者。
有时一掷千金未必能请得动她,但一首投其所好的诗就能让她动心。
去岁,一个穷举人为她做了一首玉兰词,深得她意,她便出钱资助举人衣食住行,后来那举人会试中榜后被吏部选去做了主事,如今已是五品吏部郎中,反倒看不起宛娘子的身份,两人渐渐没了来往。
宛娘子随性洒脱,并未在意,日子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