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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将死的人了。这些文字,就留作最好的道别吧。
在距我死的这段日子里,我是不会再提笔写字的了。
我希望我死了以后,发现我的人可以将我的骨灰洒向大海里,我想要随着大海飘向远方……
我想要流浪,去远方……
我现在年龄大了,总是忘记很多事情。比如说吃饭和睡觉,严重的时候,也忘记写作。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看见窗外树梢的白月亮,会想起来一个故事,想起来一些话,就连忙汲着拖鞋,踢到地上一些易拉罐跟垃圾,跑到书桌前,想要赶紧写下来。可是我提起笔,却已经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忘记了手里怎么会握着笔,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从床上起来,忘记了笔要写些什么字……
我掷了手里的笔,走回床上,拖鞋摩擦地板,夜晚发出震耳发聩的声音。又踢到了易拉罐,撞到墙上反弹回来,在角落里打几个转,响一阵子,屋子里又陷入死寂。躺在床上,我睡不着觉,数着窗外的星星,已经一千了,天渐渐转白。这个时候心里有些焦躁,更加睡不着觉。
我打开电视机,声音调到最大,又回到了床上。电视机在身后播着电视剧,我侧身躺着,看着天一点点变蓝,终于有一些红色的时候,我的眼睛支持不住了,才终于模模糊糊地睡过去了。我睡了多久,电视就自己放了多久。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很久了。有时候饿醒了,在冰箱里找些吃的,如果实在没有,也懒得下楼,懒得看见太阳,如果还可以坚持,就继续睡一觉,睡着了就不饿了,睡不着的时候,便写几行字,总可以使自己忘记饥饿。有时候肚子实在响的厉害,以至于肚皮要贴到后背,才下楼到最近的店里买些东西。
超市的人认识我,每次我总是买好几大包,直到我一个人都提不动了,才作罢。这几大包够我几个月吃了,往后的几个月里,我都可以不必再出房去了。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一张床,一张写字桌子,几个家电,没有锅碗瓢盆,我不会做饭。柜子里的衣服有些久了,只有那几件,我总是换着穿,且年岁久远,牌子还是几年前的,有几件甚至是十几年前的。那样式现在总不会看到。我总有个不好的习惯,觉得那时候的衣服比起现在的衣服,质量都要好。所以,我只穿这几件衣服,不买新的。
在屋子里闲下来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听外面的人散步说话,还有经过的汽车发出的汽笛声。有时候早上五点多就醒过来,给自己倒一杯茶,坐着坐着就到了中午,有时候下午晚霞很美,给自己冲一杯咖啡,坐着就到了深夜,直至窗子外面夜晚的风吹进来,打了个冷颤,才想着上床睡觉。
有时候坐着也觉得无聊,就看一看书。总是搬家,书又太重,所以屋子里没有什么书,只有几本我年轻时候写的书。书发黄了,也卷了,想是我总是翻越的缘故。
有时候若是连看书都觉得无聊,我就自己提笔写一些。这些年,虽然总是断断续续,可是也写了好多,有爱情,也有亲情跟友情。这些故事在一旁的故纸堆里,没有发表过,只是闲暇时间供我解闷用的。
这是我目下的生活,我想做个交代,以免我死了以后,有些媒体会过度地解读,与其那样,还不如我亲自告诉大家,也可以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年轻的时候,我锋芒毕露,也才华早溢,在那时候我写了几本书,突然间变得大火,拥有很多喜欢我的读者。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离开了原来的地方,也不再写书了,报纸上一时之间没有了我的消息,不喜欢我的人,或者对我不感冒的人,还只当我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是以前是我的读者的人,我知道她们还很关心我的生活,也想知道这些年我究竟过得怎么样。在这里,我想告诉那些仍然喜欢我的读者朋友们,我过得很好,你们不要担心。
以前的时候,因为我的脾气还有爱情,有很多人揣测过我的生活,我的人格,有人将文章发表在报纸上,有人用文字写成书。她们有的不喜欢我,有的喜欢我,不论她们属于哪一方面,她们都想更多的知道我。
不论是为了论证我的丑陋,还是更加喜欢我。不论什么,所以,我想着倒不如自己把以前的事情写下来,也好解答读者们的疑惑。此外,我也想澄清一些以前引起误会的事情,我也不会想着为自己开脱,为自己辩解。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二十年了,是非已经不重要了。
近来,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写完上面的几段话,而今写下这些话的时候,又是隔了许多天。我本想着要把自己这么多年的时光最好一字不差的跟大家交代清楚,但是,好像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只能捡着我愿意说的,捡着一些重要的说了。
故事就先从小时候说起吧。
小时候的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家门前有一条长长的运河,运河上每天船只如梭,运送着南来北往的人,南来北往的货。
船上的人风吹日晒,身形健硕,长得黝黑。有时候他们在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