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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心里捧着那个蛋糕，跑得很快，捧得小心翼翼。我回到家里头，一时激动忘记了敲门，闯进妈妈的屋子里。屋子里很黑，白日里妈妈也总是喜欢拉着窗帘，光线被挡在外面，进不来。我跑到妈妈跟前，仰着头叫“妈妈”，给妈妈看手里的蛋糕，我想给妈妈尝尝。

我进去的时候，妈妈一直盯着墙上那个相片，这时候她垂下眼睛看我手里的蛋糕。妈妈盯着蛋糕看了许久，突然一下子推开了我的手，蛋糕被打翻在了地下。

我想要去捡地上的蛋糕，妈妈突然揪起我的领子，盯着我说，哪里来的？我声音颤抖，说，是别人给我的。妈妈不相信，说，别人给的？他为什么不给别的小孩，要给你？你有什么特别的，是不是偷的？在哪里偷的？妈妈冤枉了我，我哭着说，我没有偷。那时候妈妈只一心以为我狡辩，说，好啊，还要骗我，上次背着我在外面勾引男人，这次又是偷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你还要骗我。不说真话是吧，我让你不说真话，我让你不说真话……说着，妈妈拿起桌子上的鸡毛掸子打我。打了许久，妈妈才说，说不说真话，在哪里偷的？我的手很疼，屁股也疼，因为哭得伤心，说起话来就像打嗝一样，断断续续地说，是我在**街上，一个小男孩给我的。他当时看见我，问我想不想要，然后他就进去给我拿了一个蛋糕。妈妈听我讲完，问我那个男孩长什么样子。我说他和我一样高，不是坏人。妈妈有些焦急，说，他穿得什么。我照实说了。妈妈听了以后，突然笑了。

妈妈拉着我的手，叫我莺莺，说，莺莺，对不起，妈妈错怪你了，你不要生气。妈妈是怕你惹了不好的习惯。妈妈搂着我，我在妈妈怀里哭得很厉害很厉害。

不哭的时候，妈妈突然很认真地看我，说，我们小莺莺长得也这么漂亮嘛。妈妈从她的化妆柜子里拿出一个雕花盒子，里面有一个金镯子。

妈妈说，莺莺，喜欢吗？我点点头。妈妈笑着说，想不想要啊？我害怕，不敢要妈妈的东西，摇摇头。妈妈说，不想要？又骗妈妈了是不是？那时候我点点头，但又立刻摇摇头。妈妈却笑着说，莺莺喜欢什么，跟妈妈说，妈妈都给你。既然莺莺喜欢这个镯子，那妈妈就把这个镯子给了莺莺，怎么样啊？但是呢，妈妈要用莺莺的镯子给莺莺一个更好的东西。

第二天，我在院子里玩，妈妈把我叫到了她的屋子里。

妈妈让我闭着眼睛，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件漂亮的旗袍出现在我面前。

我见过那样好看的衣服，都是在橱窗里，所以我看着那件旗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妈妈说，怎么了？莺莺不喜欢妈妈给买的裙子吗？

我摇摇头，妈妈说，那是怎么了，莺莺不开心？

我又摇了摇头，看见妈妈的眉毛皱了皱，才低声道，我……我不敢相信这是我的。

妈妈笑一笑，说，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别人能穿的，我们家莺莺就不能穿了？今天穿了这件，日后还有好多好看的裙子，那时候，我们莺莺才穿不过来呢。

妈妈给我穿了好看的裙子，好看的小皮鞋，又给我梳了好看的头发。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敢相信那是我。这个模样的人，都是坐在马车里头，坐在汽车里头的。

妈妈总是领着我，到**街上，给我买很多我喜欢的东西。

有一次，妈妈叫我在一个椅子上等她。我坐在椅子上，远远地瞧见一个小男孩从对面的饭店里头出来。他穿过马路，朝我这边走过来，又朝我挥手。待他走得近了，我才看见是他。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他说，你今天可真漂亮。你一个人在这？我摇摇头。他说，我们去那边玩好不好？我摇摇头说，我要等妈妈。

妈妈出来以后，同我说她有些急事，叫我先跟**玩。

他拉着我的手穿过马路，去了饭店里头，饭店很大，有很多水晶灯，他说，你想吃什么，只管自己拿，不要钱的。

我不相信，也不敢，他自己夹了一个火腿放进口里，说，你看，没事的。那天，我吃得很撑很撑，肚子圆滚滚的，我从没有吃过那样好的东西。

他拉着我去见他的爸爸妈妈，他的妈妈真漂亮，比妈妈还要漂亮。许多年以后，我想起来，仔细想一想，才觉得她不如妈妈漂亮，那应该唤作“优雅”。

她很温柔的同他讲话，很温柔地抚他的头，又笑着牵我的手。她拿一片苹果给我吃，我那样呆呆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地就张开了嘴。

我回到家里头，阿哥来找我玩。我不愿意见阿哥，故意没有听见他唤我，阿哥就跑过来拉我的手。他还像以前一样，笑呵呵问我，阿妹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