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有四季

道全都写脸上了吗？

她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茶碗，语气轻松模棱两可：“兴许吧。”

沈炘拿起木桌上一株葱绿的茶叶，这是她今早在茶园里摘下的铁观音：“铁观音的采摘分四季进行，各季有各季的茶样，就是所谓的春茶、夏茶、暑茶、秋茶，且它们持有的比例也存在差异，有人说这只需要年复一年的循环往复。”

“但时间总是前进的，很多方面的细节也存在差异，就像人生年复一年，如若一味奉规从前，就容易被困住，这茶呀，也就那样了。”

“周姑娘，你说是吧？”

周若施却心不在焉，且声若细蚊：“沈姑娘所言不错。”

虽然沈炘没有明说，但她知道对方明显在暗喻她，但有些事情就像是锈迹斑斑的铁块，深深的扎根在心底，沈炘不是她，也不会明白在年少时，不小心导致了一个人的死亡，大概是用一辈子也走不出来的，至少她直到现在也没有走出来。

小镇的河边，有一个微微倾斜的草坪，草坪上生长着一排垂杨柳，柳条枝繁叶茂，随风扭动，风姿摇曳。

周若施屈腿抱膝坐在河边，细碎的刘海在她额前扫动，清澈的河水在她眼底缓缓徜动。

裴烬站在她身边，低眸凝视她：“周若施，其实我……”

“裴公子，我现在想静静。”

周若施没有看他，但能感受到他从她的身旁离开了，没有丝毫犹豫的、一声不吭的，这种感觉又来了，明明很悲伤却始终哭不出来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边站立的人变成了红织：“周姑娘，昨日、昨日你的摔伤其实是我的错，我昨晚深觉懊悔，周姑娘可否宽宏大量原谅我？”

周若施仰头看她，就像昨日她跪坐在地那般看她，不同的是，现在的红织眼底少了对她的不满，反而盛满了羞愧与惶恐，看起来很真诚。

所以红织对她的恶意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并不是她的错觉，然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定有它的缘由：“所以红织姑娘为什么要刻意针对我？据我所知，咱们无冤无仇。”

对方欲言又止，且转头把目光投向后方，周若施也转头随着她的视线往后看，裴烬正斜靠在一棵杨柳树干上眺望她们的方向，一株柳条在他面前来回晃动。

她还以为他走了。

周若施回头，然后朝红织伸出手，对方看着眼前素白的手腕愣了一下，然后会意般把她扶了起来，她体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借一步说话。”

红织会心一笑：“多谢周姑娘。”

然后她就扶着周若施一瘸一拐的往旁边的小树林走去，而身后的裴烬目光紧紧追随两人，良久，才轻启薄唇：“你们两个跟上去。”

周围空荡荡的空气中传来两声：“是。”

一棵高耸入云的香樟树旁边，她们停下了。

“红织姑娘现在不必忌讳，有所事便有所言便可。”

红织凝视着她温柔的眉眼，有一阵恍然，裴烬说得没错，好像只要自己向她道歉，她就会毫无条件的选择原谅她：“其实我很羡慕姑娘，能轻而易举就得到裴烬的欢喜。”

“？”这是什么迷惑发言？

“其实我认识裴烬已有六年之久，曾经多次向他表露心悸，也曾多次赠与他我精心准备的小东西，写过的书信也不下百封，却始终无法撼动他一丝一毫。”她顿了顿，仿佛感慨一般：“周姑娘与裴烬相识也不过才一月有余，感情这种东西当真是奇妙。”

“所以因为这个你才……”

“对不起，周姑娘，请原谅我的鬼迷心窍。”

周若施垂眸沉思了一下，她无法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批判红织的感情，也不想随意指责别人的情真意切，但有些事情并不像红织所认为的那般：“其实……”

就在这时，她们面前凭空冒出了几十个身着劲装的黑衣人，虽然都蒙面了，但他们的目光凶狠蛮横，紧紧盯着她们两个，仿佛在盯砧板上的活鱼。

很明显，他们的目标就是她们。

“快跑！”周若施首先惊呼。

但她刚迈腿时，左腿膝盖上的伤口便由于剧烈拉扯裂开了，传来了钻心刺骨的疼痛，让她一下子重重扑倒在地。

刚跑出几步的红织猛然回头：“周姑娘！”

“别管我，快走！”

然而此刻说什么都来不及了，黑衣人已经把她们围了起来，一个黑衣人蹲在周若施身边，一把擒住她的双手，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嘴巴。

周若施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最后失去意识。

隐在树枝上的左顾耳语道：“你快回去告诉主子，我悄悄跟上去。”

右盼一下子消失在了那棵树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