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有四季

第二日一早，周若施被浅夏搀扶着一瘸一拐的从客栈二楼下来，直到只剩最后一级阶梯时，正好走过来的裴烬站在下面，他转过身微微弯下了腰。

“我背你去。”

她看着他宽阔硬朗的肩膀和脊背，竟然有一阵恍惚的安全感，她与裴烬的关系转变得极其微妙，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顽劣，性格反而温和。

虽然不知道他干嘛要装纨绔。

兴许是见她久久未动，裴烬微微转头瞧她，虽然他脸上没什么情绪，但她觉得他好像在说他都在屈尊降贵了，让她给个面子，不然他下不来台。

周若施这么想着，不由得轻轻嗤笑了一声。

却引来了他的一记凉凉的目光。

好半会儿，周若施才从善如流的攀上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脖子，反正有人免费代步，不要白不要。

他把手背在身后，往后轻轻一捞，稳稳的把她背了起来。

周若施让浅夏留在客栈，她与裴烬一同去水榭就好，因为昨日沈炘就说过，她喜静，而水榭茶室不大，人多了不好招待，一般两人过去比较适宜。

其实这条羊肠小道坑坑洼洼的，但他走得异常平稳，从周若施的视角只能看见他的耳朵和侧脸，但他的耳朵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慢慢变红了。

让她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永安郡最顽劣的纨绔正在背着我，我会不会折寿?”

过了好半响，他才答：“没事，一起折。”

“但我怕死。”

“这么巧，我也怕。”他顿了顿，继续道:“既然如此，咱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了。”

“……”

到了水榭之后，沈炘已经在里面等候他们了，裴烬背着她走到昨天的位子上，直接把她放了上去，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周若施注意到对面空荡荡的位子，且对应的桌面上并未摆放茶具，猜测这红织今日可能并没有来水榭，她本来还想问清楚昨日是怎么回事，或许红织是生性淡漠，才让她产生了人家是故意的错觉。

所以她忍不住问道：“沈姑娘，红织姑娘今日不在水榭吗？”

沈炘与裴烬在对视的目光一触即离，她知道了红织还未向周若施解释道歉，她笑了笑：“红织昨日待客不周，让周姑娘摔倒受伤了，所以此时正在面壁思过，等过几日，她晓得了自己的错误，或许就会过来水榭了。”

周若施有些咂舌，她觉得红织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沈炘好严格。

沈炘瞧了一眼出神的她，把三个茶碗放在茶海上，里面已经装上铁观音茶干，她提起热水壶一一往里注入热水，是用快水猛冲的的方法，茶叶在涌动的水流中翻滚着，薄雾环绕。

周若施沉默的盯着她，她的动作娴熟，整个人显得高雅娴静。

真的好像那个人……

她猛然垂眸，不敢再看，很好的掩盖住了眼底闪烁的泪光。

直到沈炘喊了她好两声，她才回神，伸手接过冲泡好的铁观音，茶碗里的茶水溢出淡淡的兰花香，金黄的汤色微微荡漾，倒映出她迷茫的神情。

她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是浓香型的。

沈炘语气温柔：“今日本来打算同周姑娘一起深入茶园的，这般会更有趣，奈何周姑娘的膝盖受伤了，目前也只能窝在这水榭了，裴公子不会觉得无聊吧，不会觉得在这里度日如年吧？”

她说完冲裴烬眨了眨眼睛，想她这个做阿姐的，以往都被他拂了面子，她这次一定要拿回来，他要是敢说一个会，她就直接把他撵出去。

他面无表情：“不会。”

沈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真识时务者为俊杰。

然后沈炘就让她再泡几盏茶，与其说她想尝尝她泡的，不如说是考验她的茶技。只是周若施连倒热水都能漏出好多，有些还溅到了自己的手背，带来丝丝灼裂的痛感。

裴烬注意到了，他伸手刚要把周若施手中的热水壶拿过来，但沈炘也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周若施看着他们两厢纠缠的手，不由微微诧异，心下感叹这沈炘昨日刚对裴烬一见钟情，他们两人今日就这般要好了，这发展得也太快了吧。

她轻轻咳了一声，来缓解作为电灯泡的尴尬。

被打断动作的裴烬顿了顿，然后直接抽回了手，无言的睨了一眼已经满脸八卦的周若施，后者心虚的移开了目光，开始打量起了彩瓷茶具。

沈炘笑了笑，然后喝了一口周若施泡的铁观音，却在看见对面的裴烬把周若施递给他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对她泡的茶水置之不理时，心下不由唾弃起他这不值钱的模样。

然后她有意识的回味了一下，口中回甘浓重，滋味厚重。

才施施然开口道：“周姑娘有心事。”

这下轮到周若施愣住了，因为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且还是很肯定的语气，她的情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