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杜笙笙次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窗户开了一道小缝，灿烂的阳光漏进来一缕，明晃晃的有些刺眼，屋子里空无一人，枕边整洁到没有一点褶皱，仿佛没人在上面躺过。

头发打结了，连着钗钏也缠在了一起，杜笙笙赶紧梳理一下，拔下了一个步摇。

黄金雕刻成凤，凤眼为一粒玛瑙，极为生动，宛如振翅高飞的金凤。其下缀着细金串起的金扣，长度赶得上手掌，并排的双簪为底，造型考究又贵气。

“垂珠簪钗，唐朝出现的新样式。”杜笙笙喃喃道。

她在中央博物院见过这种步摇，白炽灯下的步摇闪着金光，她隔着玻璃窗，隔着千百年的历史，与它遥遥相望。

现在，看着步摇真真切切地躺在她的手心，杜笙笙除了不真实感外，还有难以言喻的激动。

轻微的开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研究，杜笙笙抬头，看见门外站着好几个女孩。

身段高挑，身姿丰满，皮肤微黄，女孩们皆戴着面纱，端着木盆抱着衣物，看到她醒了便鱼贯而入。

走近一看，皆是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的少数民族面孔，瞳孔乌黑，黑葡萄般的眼自带风情。

在床边站定后，队伍后面站出来了一个女孩，面上还有未脱的稚气，笑吟吟地和她打招呼。

“夫人好，我叫阿莲，是总管点来伺候夫人的。”

杜笙笙心里一紧，她刚才又忘记自己的处境了。

她面上不显，默默放下了步摇，笑着点头问好，

“这里只有你会说汉话吗？”

杜笙笙的笑脸纯洁无害，阿莲不自觉地便放松下来，语速加快，叽叽喳喳地像个小麻雀。

“是的夫人，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被调来服侍夫人的。”

杜笙笙环顾了一眼，周围的女孩都面无表情，她稳了一下心神，掀开被子下了床。

“夫人我们先给您换下衣服，然后再伺候您梳洗，梳理完去小厅用早膳。”

阿莲在一边说着流程，抬手开始整理凌乱的头发，并用乌恒语指挥她们伺候更衣。

杜笙笙看阿莲也是少数民族的样貌，便好奇道：

“你是怎么学会汉话的？”

阿莲手上的动作没停，笑着应道：

“我儿时被人遗弃了，是一个做买卖的人收留了我，他常年游走于中原与西域，会说两种语言，我的汉话就是跟他学的。”

杜笙笙借着梳妆镜看着阿莲，女孩看起来比她还小，手上动作灵活，一缕一缕地将秀发梳开编起。

“他两年前染病死了，因为对王庭有功，便来求王上把我留在王庭里做活，王上同意了。”

半炷香的功夫不到，杜笙笙已是焕然一新。

凌乱的长发梳理整齐，编成几股麻花辫垂在肩上，繁杂的喜服褪下，换上了西域的服饰。

上着暗红色紧身收腰式短衣，圆领左右对翻，露出一小截腰肢，袖口和衣服下摆呈喇叭式，肩披大红色薄纱披肩，边缘用黑色丝线镶着花纹。

杜笙笙捏着衣角，满脸好奇，她对西域的服饰一无所知，看什么都新鲜。

阿莲站在一边看着，脸色复杂。

今早王上起得很早，走时嘱咐她们不准用给夫人穿丝绸料子的衣服，不准戴璎珞，不准戴金饰，对她不用行大礼。

阿莲记得王上的语气很冷，主管领命退下，就让她们挑葛纱的送去。

阿莲心想总管就是聪明，葛纱介于丝绸和棉麻之间，既看出了王上的意思，又不至于让人抓着把柄，可现在她觉得王上和总管很过分，夫人满脸喜悦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连带着她也成了坏人。

杜笙笙换上衣服只感觉自己轻盈多了，微微燥热的空气在皮肤上流淌，披肩和裙子摩擦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她笑着抬起头，却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穿白袍，头戴白帽，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前，活像一个幽灵。

宛如电流窜过，杜笙笙一下子跳了起来，把后面的阿莲也吓了一跳，大家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然后都低下了头。

“总管大人。”

阿莲用汉话问了好，悄悄扯了一下杜笙笙的披肩。

杜笙笙赶紧平复了一下心情，施了一个宫里的礼仪，没有说话。

男人缓步靠近，杜笙笙这次听得认真，他走路真的没有声音，脚步轻盈得像一只优雅的波斯猫。

“我叫巴华利，是这里的总管，风月堡的一切都归我管。”

男人流利地用汉话介绍自己，声音低沉，没有一点起伏。

杜笙笙点头，刚想回应便被截住了话头。

“你不会说乌恒话，举止也不合规矩，让阿莲教你乌恒语，我再找一位嬷嬷教你礼仪。”

杜笙笙有些难受，有人直截了当对自己指指点点她还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