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鸡飞狗跳的一大家子

万宝瑛很郁卒，第一次面对眼前的账册发愁，一副用的包浆的檀木算盘，就那么几排珠子却愣是打不动。

自打万堂叔一家来了以后，整日的鸡飞狗跳快把人折磨疯了。

因族里行三，家里头称呼万堂叔一句三老爷，也便称呼万三爷的母亲作三老太太，媳妇作三太太。

来的那一日明氏开了中堂，叫家里的孩子们都来拜见。三太太自报家门是新丰张氏的女儿，实际年龄比明氏还小五岁，只是光论皮相明氏倒能甩了三太太一条街。想是地方上偏僻辛苦，三太太操心劳累的缘故。不过三太太面庞中透露着得意，而后才得知，她的儿子，万三爷的独子万宝澈如今十四岁，书读得不错，已准备着考童生了。

万宝瑛看着万宝澈身板不算健壮，一身鸦青色的直裰，戴着文士巾，书读的怎么样不大清楚，只是看着不大伶俐。

万老爷拷问了几句，万宝澈恭敬答了，也算言之有理。又问在哪里上学请的哪位夫子，答是往常年都跟着县学一道，如今进了长安还没着落。

万老爷看了明氏一眼，见明氏不为所动，也不主动搭茬，招来了自己的儿子万宝浠，介绍道：“这是犬子万宝浠，如今八岁，也读着书，和明家周家并几个小子一道上学。”

万宝浠上前行礼问安，三老太太给了一份见面礼，又拉着万宝浠的手夸赞：“好孩子，往后多与你堂兄来往，也一道学习着。”

明氏：“婶娘过谦了，浠哥儿还练着童子功，倒是澈哥儿正是要紧的时候。我娘家都是些不识礼数的粗人，请来的师傅只是童子师罢了，澈哥儿这样好的才学，合该进国子监深造。”

万老爷大受震撼，脸上带着不敢置信，大约一是震惊明氏说镇北侯家塾授课的黄老夫子，国子学致仕的博士是童子师，又是震惊明氏这般青灯古佛的脱俗人竟然肯开口为万宝澈弄一个国子监的名额。

这话一出，三老太太顿时大喜过望，忙道：“澈哥儿还不快谢过你伯娘！多少人挤破头也进不去国子监，如今你伯娘肯为你打算，你也要记得她的恩情，往后孝敬着她才好。”

万宝澈也是大喜过望，连忙起身行礼道谢，只是明氏淡泊，只说了几句话勉励他勤奋学习。

三太太带来了两个女孩儿，万宝玥是她生的大姑娘，比万宝瑛小一岁，已经能看出是俏丽清秀的小美人。万宝珠是家里庶出的姑娘，和万宝玥同岁，生的也算清丽，只是眉宇之间总萦绕着一股阴郁之色。

这就算正式见过了，万三老爷带着家眷老小搬进西跨院的生活也随之开始了。

许是万老爷家宅和顺，兄弟齐心，一连半旬脸上都是满意的，平素吃饭都能再添一碗。明氏在佛堂里诵经，脸上总是淡淡的，也瞧不出什么心情。

可是万宝瑛闹得一个头两个大。

先是万宝玥在西跨院住了几天又是嫌被子不好，又是嫌屋子背阴，再就是指责女使们不够恭敬小心，女使婆子不敢去找明氏，这几天翠华轩访客多了几倍，万宝瑛长着八张嘴都安慰不完。万宝珠是庶出的姑娘，简直伶俐得不是地方，先是在翠华轩搜罗了一番，要走了万宝瑛的一对白玉镯子，而后一去万宝珍的落梅居做客就险些要走了明娥大姐姐送的金项圈，闹得万宝珍成日里来找万宝瑛求援诉苦。落梅居本就是新院子，女使婆子正没规矩，于是万宝瑛又借了两三个能干的女使去给落梅居看院子去了，现如今看万宝瑛的眼神就像看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

这也不打紧，左不过是小儿女打闹着，她们缺了什么只要去找明氏说，不管是什么衣食供给，也都是无有不应的。

三老太太进了西跨院一个多月的时间，又大驾光临到鹤寿堂，给过世的万老太太上了三柱清香，又到翠华轩逛了一圈，吃了两盏茶，晚上女眷们一道进哺食时候便说万老太太托梦给她，说是自己一个人在地下孤苦，叫她自己住在鹤寿堂陪着过世的万老太太。

万宝瑛一听火气就上来了，顿时阴阳怪气起来：“祖母想是在地下得闲了，亲生的老爷，陪了几十年的老人，还有我们姐弟妹几个成日里焚香挂怀，祖母不得空见，反倒是一辈子没见过几回面的老妯娌想叫来作陪。想来是我们心不够诚，我呀，就该去地下问问祖母，怎么不疼我了。”火气冲上来顶的碗里的糯米藕都不香了，这都什么世道啊。

明氏轻斥：“不可无礼！”

岂料万宝珍也加入这场战斗，耿直道：“叔祖母莫怪，祖母仙逝后，北边的院子就只有大姐姐守着，祖母最疼大姐姐，大姐姐也最敬爱祖母。前些日子玥姐姐便说西跨院她那屋子背阴湿潮。叔祖母别是嫌咱们照顾不周，点拨我们呢。”

万宝瑛给了万宝珍一个赞许的眼神，平日里这姑娘闷头不爱做声的，不想倒是真会一致对外。

三太太道：“长辈还没说话呢，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嫂子家里也忒没规矩了，庶出的姑娘也敢插嘴说话。”

明氏一记眼刀飞过，道：“自己家里的事，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