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阑（1）

烛火已竭，满室静谧。

晚夜微风拂过帘帏，飒飒轻响。

少年仍维持着一贯侧躺的姿势，眼睑微掀，借着屋内仍存的黯淡光亮，他久久凝着身前之人，唇边不自觉漾起柔和弧度。

许是向来习惯了独自一人，今夜的他竟始终未能睡着，直至后半夜将将入眠之际，身前原本背对着他的少女无意识翻了个身，终是悄无声息钻回了他怀中。

闻琏拥着怀里暖玉一般的姑娘，目光落于她静静酣眠的面庞上，良久，才又替她将颊侧微乱的发丝轻轻拂到颈后。

辛珂的睡相实在称不上好，一开始本还顾及身畔多了个人，她只一动不动地躺着，到了后半夜，才像彻底卸了防似的，整个身子都蜷成一团，依偎进了少年怀里。

她的呼吸平缓而温热，透过微敞的衣襟，悉数扑洒于闻琏颈下一处，携起丝丝痒意。

少年鸦羽似的睫微动，伸手替她掖好了身后的衾被，正欲再度闭眸，却感到身下一重，原是辛珂抬着小腿压上了他的膝弯。

她像是寻到了什么舒服的睡姿，大有继续上攀的态势，腿间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彻底叫闻琏没了睡意。

他朝榻侧退了些，等到少女止了动作，才轻轻反压住她的脚踝，以免她再像先前那般“作乱”。

“原来你睡觉这么不安分。”闻琏笑着嘀咕了句。

大抵是因为身体有一处被锢住，辛珂蹙着眉转醒几分，室内仍旧昏暗，她却瞧清了少年澄亮的一双眸。

“你怎么……还没睡呀？”

“睡了有一会儿了。”闻琏不算诚实地答。

辛珂没再吭声。

隔了许久，久到闻琏以为她早已睡了过去，才又听见少女迷茫着问：“你为什么……压着我啊？”

她耷拉着眼睑，显然并不清醒，连语气也是软的，咕哝道，“……怪不舒服的。”

闻琏薄唇微抿，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贴上她的面颊蹭了蹭：“可是晏晏，你压着我……我好像会更不舒服。”

辛珂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想来是没有精神去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呓语着让他随便，便又箍着少年的身子陷入了睡梦中。

天色稍亮时，她才在身侧之人细微的起床动静中再度掀开了眸。

“吵到你了么？”榻边少年回过身来。

晨光熹微，于辛珂却仍有些刺眼，她微眯着眸，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还早。”

闻琏俯身答她，细碎的轻吻落在她额间与发顶，“再睡一会儿，乖。”

他向来起得极早，此刻见少女依言闭了眸，才悄悄下了榻。

简单盥漱后，闻琏回到了自己的居室。

室内一切如旧，视线扭转间，他却瞧见窗台处正有一只白鸽乖巧停驻。

闻琏眸光微动，径直朝那处走近，取下白鸽足上缠绕的字条，缓缓于掌间展开。

这鸽子似是极有灵性，眼见着任务完成，便扑棱着翅膀，倏地飞离了此地。

闻琏扫了一眼那纸条上的内容，面上神色未见波澜，只是将其揉作一团，转身自架上取下外袍，穿戴齐整后，再度出了屋子。

等到备好了早膳，他复又回到辛珂房间内，此时的她早已梳洗完毕，静静坐在妆台前，来回轻梳着一头乌发，眸底仍有几分惺忪。

瞧见闻琏入屋，辛珂的眼神亮了亮：“阿琏，你来啦。”

闻琏弯唇应了一声，踱步来到她身后，目光透过铜镜去同少女对视。

他知晓姑娘家的梳洗打扮素是繁琐，顿了顿才问：“要不要……我帮你？”

辛珂翘起唇角，未施粉黛的一张面庞挂上笑意：“你确定你会这个？”

“不试试怎么知道。”

闻琏语气执着，从她手中接过梳篦，动作轻柔，亦如昨晚替她整理湿发时的模样，只不过这绾发的本事可不是说会便会的，他回忆着辛珂平日里惯常梳的发髻，手上动作却滞涩得紧。

眼见着少年面露难色，掌间的几缕发正要绾起又掉下一半，辛珂“噗哧”笑出了声。

“好啦，还是我来罢。”

“……嗯。”

闻琏终是放下了手，表情有些受挫似的，坐回了妆台旁的木凳上，支着颊侧去瞧少女自己绾发。

“你们男子不会这个很正常的。”辛珂笑着安慰他。

“寻常男子是不会，可我往后是要当你夫君的人……”

闻琏语调渐愉，一双桃花眼微弯，“晏晏，我会学的。”

辛珂一时赧颜，视线躲闪，话也说得断续起来：“要、要学就学，非说什么……”

她微微侧过身去，一副不欲搭理他之状，抬手时露出的一截白皙藕臂落在闻琏眸底，其上浅淡的一道红痕却十分惹眼。

闻琏瞧着那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