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尾
随意发些声响,好让茜娘听见谁人过来。
听脚步声,池姨丈似乎也没能进茜娘卧房,只得无奈地敲响门扇。荻花曾说过“小姐推了好些桌椅箱柜堵着门”,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如此力气。
“可用饭了?”听起来像是寻常父亲关怀儿女,雁回不再提心吊胆,趴到外门门框上探看。
“别再闹脾气,难道你还能永远关在屋里不成?家里人时常来瞧你,你哥哥都来了两三次,母亲也日日上门,还想折腾多少人?你若是神志清醒了,赶紧收拾出来,少给人难堪。”
“我不愿嫁与那头肥猪,就是神志不清醒?”茜娘怒道。
“岂不是吗?你头脑愚钝,不知为自己和家人打算。早和你说过多少次,别人家女儿有此大好机会,自己收拾了包袱连夜赶路都要赶过去。家里只是纵着你胡闹,真不该一路娇惯了你,我大可随时命人一把火点了你这屋子,还怕你不出来?反正家里已不怕再遭多少灾。你是见不到我与你哥哥好?”
“哥哥欢喜,他自己嫁了去。”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雁回。”
正听得出神入迷,肩头被人轻拍,雁回吓得浑身一颤。
见是池姨母过来,雁回连忙拍拍衣裙就要行礼,被池姨母轻轻拦住。“你且回房去。我替茜娘多谢你。”
她身后站在四五名用人,雁回觉得眼熟,似乎是厨房里做事的大嫂们,此前随桂子见过。
池姨母左右看看,见茜娘屋里无人,便对随从们说:“动吧。”
可惜已被下了逐客令,这原也是人家家务事,雁回无理由留在此地,只得听话离开。她刚踏出脚步,池姨母已在命人撤走她的桌椅。雁回实在好奇,便假意回房,绕到远处树下藏身偷看。
不多时池姨丈便走了出来,像是在门外等候。自那晚之后,他们夫妇鲜少做一处相处,如今为茜娘婚事勉强协作起来,也是能避则避。
屋里立即传来砍砸之声,隐约能听到茜娘似乎怒吼了好几次,很快归于宁静。
雁回咬着嘴唇,焦急地要去寻桂子和玉兰、荻花回来。许是池姨丈池姨母失了耐心,今日带人破门而入,我方才放她的丫鬟离去,不正是助纣为虐?
也不知茜娘屋里情形如何,听不出声响,若是她冲动拼命受了伤害,或是她气得昏了过去?我可有什么脸面再见她……
歉疚之情重重压在雁回心上,她虽脚步不停,仍嫌弃自己为何不能再快一些。
荻花和玉兰赶回去也无济于事,池姨母已强行破开了茜娘的房门。玉兰宽慰雁回:“小姐切勿自责,即便我们在,难道还能拦得住夫人?”
池姨母说是“陪”茜娘住着,雁回心知,分明是要看守女儿,怕她逃走或是轻生。不仅有荻花、玉兰伺候,盼儿、珠儿也被带过来帮着盯梢,白日黑夜不得间断,四人都疲惫不堪。
雁回几次去看茜娘,都被池姨母拦在门外。有一回总算盼到池姨母不在,雁回得以对着室内说话,茜娘也未答复,只递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勿念”二字。
雁回在灯下举着这张纸细细看了又看,分明有几点水痕,眼前便浮现了茜娘的泪眼。
不知池姨母究竟使了什么手段,只知道在第五日的夜晚,茜娘答应出嫁。
婚期定在六月十九。
她只提三个要求,一是孙步云必须姿态做足。“不拘什么三媒六证,三书六聘,凡此种种叫得出名字由头的,不可短缺。”二是不赔任何嫁妆,也不要孙家送来过多礼品钱财。三是不许绍飞和瑕儿参与喜事。
特地将雁回请来,茜娘冷静地说:“我自知只是个纾困的法器。但若要我吃亏受气,家里谁也别想好过。只是我尚念着家人亲情,我那第三桩事,劳烦你替我去和那人说,叫她不必见怪,也不必再让我见着她。”
雁回难以置信,因她不提名字,总期盼着万一她所说的并不是绍飞。
于是试着问茜娘:“那人?……不愿她来,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吗?”
“是也不是。”
果然此事毫无转圜余地。茜娘也不多话,只说了一句“你且听我的”便送雁回出门。
在茜娘门外思来想去,雁回寻不出任何两全法子,擅自决定立即去找绍飞赔罪。
“嫂嫂见谅,茜姐姐也是正在气恼中,并不是真心要令嫂嫂不好做。毕竟终身大事未能顺了心意,她也是断肠心碎,或许日后平心静气便自领悟出来了。”
她尽力不去品评茜娘所为,盼望绍飞能体谅茜娘的心情。
“无妨。我是不幸晦气人,不去人家喜事添乱,在理得很。”绍飞轻笑一声,“只是不解为何瑕儿也不可去,难道是替我考量,怕我独自被排斥在外?那我还非得向她道谢了。”
瑕儿反而比绍飞更为生气:“我不是不愿陪着嫂嫂,但我是她亲生妹妹,旁人见了,谁不以为是我得罪了她?倒显得我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