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魁

上元节的花灯点燃着，昏暗的橙黄与月光织成一条通天的桥梁，人们就走在这条不见尽头的暗河里。

裴易玦手里很快就被塞得满满当当，玉兔捣药的剪纸花灯，挂满折纸花绘着元宵图样的团扇，还剩半串的糖葫芦......

傅雪岚仍旧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买东西的动作，再一股脑地丢给裴易玦拿好。

远远望去，他好像一个陪着千金小姐逛街的侍从。

“我的好夫人，夫君快要拿不下了，夫人就可怜可怜我的手吧。”

裴易玦丝毫没有王爷的夹子，应景地开口打趣道。

傅雪岚读出了他眼中的促狭，只无奈地看着他：“好你个偷懒的郎君，连帮夫人提携都不舍得，今夜就别想回房睡了。”

“别啊夫人，我知错了。”

二人本就是俊男美女，言谈亲密又显示出夫妻的关系，于是这幅情景便显得有些好笑起来。

有好几个拿着烟花棒跑过去的小孩子，路过时都天真的喊着。

“哥哥怕姐姐，哥哥羞羞羞。”

裴易玦任他们喊着，嘴角的笑容从始至终就没有放下过。

“易玦，前面有猜灯谜的地方！”

傅雪岚指着前面一处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高阁，转过头来高兴地看着裴易玦，还咬了一口他手上的糖葫芦，“从前小的时候，我就靠猜灯谜赢回来过一个大老虎，活灵活现的看着还挺唬人的呢。”

不知是山楂太酸，还是回忆太涩，她说罢又停顿了片刻，眼神里逐渐浮起一丝怅惘。

“那今日，雪岚就再去赢一个回来。”裴易玦咬下最后一颗山楂，用空出的右手紧紧握住她的柔荑，满眼都是期待的目光。

这份期待和信任，悄无声息地冲淡了怅惘。

傅雪岚从过去的回忆里脱身出来，重新扬起一抹笑容：“那我就让你好好开开眼界。”

他们朝高阁靠近，那是一处用木头新搭起的独栋阁楼，最上面挂着各种款式的花灯，每盏花灯下吊着白棉绳，绳子上是一张张写好的灯谜。

高阁之上栏杆旁坐着一个打扮夸张的妇女，髻边别着一朵大红的月季，一颦一笑都显得十分妩媚。

她娇柔的嗓音正在主持着灯谜的秩序：“各位还请稍安勿躁，月娘这就为各位讲讲此次猜灯谜的规则。”

傅雪岚刚刚从人群中挤进去，就听见月娘的话语，很庆幸自己赶在猜谜开始前进来了。

“去年咱们是直接猜的灯谜，猜谜最多者为胜，仔细想想未免落了些俗套。”月娘风情万种地朝下方说着，“今年不若换个玩儿法，正所谓文武双全者真君子，魁首既要文采斐然，也要武艺出众。”

“各位请看头上的花灯。”

众人跟着她的视线，从挂着纸条的白棉线一路望到顶。阁楼最高处与四周的高树用鱼线牵连起来，各式花灯就置之于上。

“猜出灯谜者，须沿着这根白棉线一路攀爬至顶端，摘取花灯者为胜。而从中摘取花灯最多的公子，便可上花船与青青姑娘共度良宵。”

闻言众人一阵起哄，谁都知道花楼的青青姑娘可谓是京城有名的招牌之一，才貌双全又不轻易接客，算是千金难求共宵夜。

可是他们再望向那纤细易断的白棉线，心里狂热的念头又消退了许多。

白棉线根本没有着力的地方，只能以它为牵引，斜踏着阁楼下的木头上去。而花灯所在之处又是高耸入云的阁楼顶，一个不慎就会有坠落下来的危险。

轻则落下残疾，重则当场殒命。

是故月娘的话说完好一阵子，都无人敢勇当先锋，做那一个试错的出头鸟。

傅雪岚正在下面跃跃欲试，却听见人群里传出一道粗犷的嗓音。

“让我来试试！”

一位五大三粗的打铁匠走到中央，随意拿起一张灯谜就读了出来：“暗中下围棋——打一成语。”

众人议论纷纷，打铁匠也是陷于沉思当中。

百思不得其解间，旁边的拿着折扇的公子悄悄提醒了他几句，打铁匠才大声地朝着月娘说道：“我知道了，谜底是皂白不分！”

“您真是好文采。”月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轻易不点破，“还请您一展身手摘下花灯。”

打铁匠自信地拉住白棉线准备上去。

他本是想凭借一身蛮力，为家中娘子赢个漂亮灯笼回去，可他实在是高估了棉线的坚韧程度。

他刚踏着阁楼木头走了几步，那手中的棉线就已经被扯断，打铁匠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重重摔在地上，惹来一阵唏嘘。

“看来您的身手还不够出采。”

月娘从高阁上拉过断了一截的棉线，把它叠放到另一个花灯之上，示意着爬上这根绳子的人将会获得两盏灯。

“还有人想来试试文采和身手吗？”

傅雪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