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海

傅雪岚在人流中四处穿梭，拥挤的人群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好半天都没找到裴易玦的身影。

有舞狮的队伍路过，彩球在红狮手上随心玩转着，又作势抛给周边群众，引起满街的喝彩。

锣鼓喧天地唱着，热烈的烟火绽开，傅雪岚置身在这无尽的喧嚣声里，却感到万分的茫然和无助。

原来一个人再怎么热闹都是冷清，只因为有了裴易玦，她才在无聊的喧嚣里品味出那一份不同的趣味。

可是裴易玦，你跑去了哪里......

傅雪岚被人流簇拥着不得不向前走，心思不宁间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住了。

若是就此摔倒，后面的接踵而至的人会不知情地直接踩上来。

她慌乱地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子却无法控制，眼看着就要摔下去，腰上却多了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将她搂着飞身上了旁边的屋顶。

傅雪岚感受到熟悉的怀抱，一时眼睛有些发涩。

她配合着身旁之人带她从屋顶上跳跃几次，落到了京城较高的一处楼阁之上。

这里应当是从前富商为观星修建的高台，可惜如今人去楼空荒废许久，阁楼的栏杆上甚至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傅雪岚踩稳脚下的楼面，转过身来看着裴易玦。

她想开口质问，眼泪却不争气地先落了下来。

“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的。”裴易玦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愧疚地解释道：“我察觉到人群之中有人不对劲，像是在和楼上之人通讯，便悄悄跟了上去。这个月娘不简单，她举办这次灯谜会是别有目的。”

傅雪岚不说话，无声的继续垂泪。

“我并非将你置之脑后，你的表现我都看到了。”

裴易玦固执地想要止住她的泪，手指一直在眼角擦拭着，不让泪水落下沾湿衣襟，“雪岚很厉害，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脱身。若换做是我，想必逃不过坠落的下场。”

他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哄她，若当真换做裴易玦在高空中被斩断了棉绳，就算他用相同的办法也无济于事。他一个牛高马大的习武之人，二十根白棉线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雪岚别哭了，当时我虽然在追查异动之人，可若是你真有什么不测，我也能够及时接住你。”

傅雪岚抽了抽发红的鼻尖：“我才不是因为这个。”

她想，她并非是为了他的消失而落泪，也并非是害怕坠落时难以想象的疼痛。

也许更多的，是那一种在人群中迷失的彷徨终于被安稳所取代，失而复得的喜悦所导致的吧。

但她才不想告诉裴易玦这些，未免他得了劲儿，往后用来取笑她。

“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傅雪岚想拍开他擦眼泪的手，却被裴易玦反握住放在心口：“早就想带你来看海。”

“看海？”她有些不解，京城离海有着十万八千里远呢。

裴易玦笑而不语，带她走到栏杆的边缘。

傅雪岚顺着他从高台之上眺望，街道上各种摊贩就像是被缩成了一点微光，光着膀子的卖艺者在其中挥洒火树银花，又有不断爆开的炮竹点缀出耀眼的红光，远远地汇集成一条淌着星火的河流。

祈愿的孔明灯在夜幕中飘荡着，河里也是浮满了精致的荷花灯。人们把关于未来的美好愿望写在纸条上，寄托在点燃的灯火里，来期盼着神灵的回应。

原来他说的，是灯海。

“很美。”傅雪岚呢喃着，举起方才一直被冷落的花灯。

那是一只小小精致的孔明灯，外表制成莲花的形状，花瓣周围是山水花鸟的工笔画，花蕊里留着点燃升空的烛火。

“我们也放灯。”裴易玦看傅雪岚的动作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炭笔，递给傅雪岚写字。

傅雪岚不接笔，把灯递给他：“你先写。”

裴易玦不客气，挥毫提笔便在工笔画旁写下两行小字。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傅雪岚没想到他会写下这样一句话，心里不免产生钦佩之意。

太多人想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是为至高无上的权势，是为佳丽三千的享乐，还是只怀着一颗纯粹的心，为万世开太平。

“雪岚觉得如何？”裴易玦看见她对着那行字愣了许久，便好奇地问。

傅雪岚将目光从灯上移到他脸上：“我觉得，它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你为什么会想写这个？”她重新接过炭笔，在裴易玦题字的旁边开始写下自己的话语。

“从前在北凉，见过的战事太多了。”裴易玦的笑意不由得淡了些，“我亲眼见过百姓战乱流离的惨状，也亲历过东躲西藏食不饱腹的日子。有时午夜梦回，我还会忆起这些日子的滋味来。”

“如果你在那里，肯定可以比裴君彦做得好。”

傅雪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