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安南
身后。
“玉哥哥。”
稚嫩的男声传来,发音有些不准,玉堂春转身,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凤安南,不足他腰高,却朝他欢欢喜喜扑过来。
玉堂春抱着凤安南起身,刮了一下凤安南鼻头:“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这时候,跟在凤安南身后的熊兵才进来,望着屋里的大美人呆若木鸡,玉堂春美人含怒瞪了他们两眼,这两个熊兵才退出去。
“没有,”凤安南摇头,又跳着在怀里蹭了两下,“对了,南南今天遇到一个好奇怪的人。”
因为玉堂春本身就没什么骨头,抱着凤安南有些吃力,索性直接将凤安南抱到桌上坐着:“哦,什么人呀?哪里奇怪了?”
“是个大姐姐,她头上就只插了一根簪子。”
“只插了一根簪子……”闻言,玉堂春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一道人影掠过他心头,随后又轻轻摇头,望着凤安南的眼睛问,“只插了一根簪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玉哥哥,不是这个,她看起来明明是个人类,身上却有龙的气息——”凤安南坐得有些不安分,小胖腿在空中荡来荡去,“玉哥哥,她是不是也和南南一样,是被你们救下来的?”
“不是哦,南南,玉哥哥去那地方找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哦。”
凤安南嘴角沾着葡萄籽,似懂非懂点头。
屋子里的淫靡气息渐渐散去。
“玉哥哥,南南听他们说,南南以后都要待在这地方了……”
“怎么?南南不喜欢这里吗?”
凤安南摇头:“他们是对南南都很好的,可是这里没有玉哥哥,南南想跟玉哥哥在一起。”
刚经历了灭族之痛,亲眼见着无数亲人倒在自己眼前,尸堆成山,血流如海,小小的孩子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神族那些披盔戴甲的兵士,满脸是血地朝他涌来,他们手中的剑,是红色的。
被血染红的。
夺去了他族人的生命,如今还想夺去他的生命。
画面是混乱的,黄沙漫天,周围厮杀的身影仿佛与他隔了一堵墙,他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些兵士朝自己扑来。
关键时刻,是他的哥哥挡在他面前,化身凤凰,与那些人厮打,将他推开,怒吼着。
“走啊——”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把剑是怎样刺入自己哥哥的身体的,自己的哥哥有一身五彩的羽毛,是他们族中最漂亮的,可那把剑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刻,他的身上只有血色,再无其他。
一声哀鸣。
沾着血的羽毛轻飘飘落下。
也许,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把剑,那把刺入自己哥哥身体的剑,剑柄是青色的,上面绘着一只老鹰,拔出那把剑的人,长一对鹰眼。
他在战场中穿梭,如同闯进大人世界的孩子,不知所措,甚至来不及思考明白那些神为什么要杀他们,只是被追杀着,亲眼见着保护自己的族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自己脚下。
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死亡”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太过遥远。
他哭着,喊着,跑着,最后跑累了,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他身上压着两三具族人的尸体,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们推开,灰头土脸地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一只黑色的鸟震动双翅,从他头顶飞过,落在不远处,啄着从这些尸体中汇聚出的血液。
热气腾腾。
到处都是坏烂的盔甲,新鲜的尸体,血红的羽毛。
太阳炙烤着他们,滋滋作响。
生命在名为天地的熔炉中煎熬。
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凤安南腿软得站不起来,喉咙干得刺疼,脏脏的袖口盖过手,蹲在这堆尸体边,无助,又可怜。
时间流得那么慢,黄沙吹得那么轻,他一个人行走在这片死气沉沉的战场间,偶尔看见熟识的族人尸体,上去推推,一下又一下。
“哥哥……哥哥……哥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为什么不理南南?”
“阿爹……阿爹……这里好可怕,南南不喜欢这里,阿爹,你快醒醒,带南南回家吧,我们一起回家。”
从一处,到另一处,
只有腥臭的风作答。
凤安南靠着一株早已枯萎的白桦树坐下,干裂的嘴唇渗出点点血丝,满眼黄沙尸体:“为什么大家都睡着,不说话了?”
他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脑海中还是充斥着族人告诉他神族请龙凤族来炉州相会共商天下大事的喜悦,阿爹告诉他……他们和神族吵架很久了,如今那些神仙要和谈,这对三界来说都是好事。
阿爹和哥哥争吵时还说,这片天地是他们龙凤族帮助天祖地祖造下的,神族不敢真的对他们怎么样。
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们一过来,那些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