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安南

将他们围住追赶，他不明白——更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睡着了，他怎么唤都唤不醒。

死亡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了。

画面开始模糊，眼睛濡湿了，隐隐然，有莹白的液体渗出来，汇成一颗颗。

泪水缓缓流下，越来越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有一种一知半解的痛苦往他心肺里钻。

万念俱灰时，他想起他娘对他说的话。

“阿娘，我们老祖宗是谁啊？”

“我们老祖宗啊，在另一个世界，是龙祖的好朋友，叫玄鸟凤凰。”

“另一个世界？”

“是，包括龙祖和女娲娘娘还有伏羲，还有无用斋的青娘上神他们，还有我们，都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哦。”

“那我们老祖宗也和他们一样厉害吗？”

“南南，我们老祖宗可比他们还要厉害，他可是太古第一战神，无论在另一个世界，还是我们这个世界，我们的老祖宗呀都是最强的。我们凤凰族的血脉与他相通，无论任何时候，只要我们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真心呼唤他，他都会来救我们的。”

“真的吗？”

“真的哦。”

万里黄沙间，唯一存活下来的小凤凰，双手合十，泪眼跪天。

“老祖宗……老祖宗……玄鸟凤凰老祖宗……南南求求您……您来看看南南吧！来救救我们吧！为什么大家都睡着了？南南要怎么做他们才能醒来？老祖宗，南南想回家……”

他一遍又一遍，声音从细若蚊蝇变到声嘶力竭，从乞求变成哭诉。

没有人回应。

那只乌鸦喝饱了血，也离开了。

没有一个人回应。

假的，都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老祖宗，没有什么另一个世界，假的，都是假的。

凤安南哭晕了过去，等他再醒来，便是在玉堂春的马车中，玉堂春设法带他躲过了天兵的搜查，将他送到了熊族。

“玉哥哥，你能帮帮南南……去叫醒南南的哥哥们吗？”

“南南，叫不醒他们的，他们……已经死了。”

“死……是什么？”

“就是睡着了，永远也不会醒来。”

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把插入自己兄长心口的剑，永远也忘不了那些杀了他族人的神，他年纪小小，还未来得及明白爱，便已经懂得了恨，还未来得及明白生，便已经懂得了死。

而玉堂春，作为他死里逃生看见的第一个人，凤安南自然是亲的。

“玉哥哥，你跟南南一起留在这里，好不好？”凤安南挣扎着下去，鼓起勇气，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红霞从他脖子蔓延到耳朵，开口说。

“不行哦，南南。”玉堂春笑得明媚。

“那南南跟玉哥哥一起走。”

玉堂春仍是摇头，随手取过一颗手边盘子中的葡萄，细细剥皮，眼尾轻挑：“南南，你恨神吗？”

“恨……南南的亲人都是被他们杀死的。”

“那你就留在这。”

玉堂春将葡萄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话：“那南南要听话，只有你留在这，才能让他们名正言顺地打仗，打败神族，为你族人报仇。”

“噢。”

凤安南神色黯然，没有细嚼，将葡萄一整颗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