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寺生鬼火

千佛寺院，推开斑驳木门，几尊残破佛像矗立在前，房屋四壁布满灰尘蛛网，顶部漏雨雨痕寂寂，门边悬挂一长串追魂铃，风过留声。

老槐简单打扫，清理出三个较为干净的位置，朝愣神的尹仓灵欲言又止，商玄声用胳膊轻轻碰了碰他，“现在打扰他，可不是好时候。”

老槐不禁叹气，“玄王爷，您瞧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也不怕说错话您降罪。不瞒您说，我家大人他走到如今着实不易，这次圣上下得旨意太过荒谬，大人他根本……”

商玄声反而把目光转向愣神之人，窗外日光透过窗纸洒在她脸上，“嘘，你不要命，他可要。”

他又看向老槐，温声道，“你是想说，他根本不会武，危急时刻也不懂得如何防身，平时三脚猫的功夫只在刑狱司里有点作用，一旦遭遇不测，只会挺直脖子，等着别人来杀。”

他抬手拍拍老槐肩膀，“但我看见的他，与你口中之人并不相同，有悲有喜，有情有义，大约真得如坊间流言所说，性情大变了吧。”

落日黄昏，消瘦枝头挂着一轮红日，远眺间铺遍晚霞微红。

老槐去院内拾柴，徒留尹玄二人，商玄声坐在尹仓灵身侧，背靠一尊佛像，“欸，尹西成，你知道我们背后那尊佛像有哪方面的能力吗，猜对了有糖吃。”

尹仓灵淡然神情中透着不易察觉的轻松，“无欲无求，只盼平安。”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糖呢？”

商玄声一向没有表情的脸，难得微微羞红，“你都这么聪明了，我再考你一题。”

他将脸慢慢靠近尹仓灵，温热呼吸越来越近，“假如一个人从出生就被母亲冠以不祥，只爱护他弟弟，无论他冠礼还是生辰，均漠不关心，甚至当着其他兄弟姐妹的面辱骂呵斥，终于有一天母亲熬出头，坐上了更高的位置，他本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但会开玩笑的不只是人，还有老天。”

商玄声低垂眼眸显出失落，眨眼间消失不见，换回嬉笑，“算了，问题太长了，我懒得说。”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锦盒，放在尹仓灵手掌上，“哝，答对题的奖励。”

尹仓灵打开锦盒，锦盒里装有满满登登的蜜饯，她疑惑看他，“哪儿来的？”

商玄声不顾昂贵衣衫上的灰尘，眼神飘忽不敢对视，“到达滁州后，我回去吃了一次馄饨，摊主家的小女孩儿见我出手大方，硬要塞给我。”

尹仓灵两腮发酸，两根手指捻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甜味至顶，声音缱绻绵软，“撒谎都不会撒，怎么当王爷的。”

正赶上老槐抱来柴添火，刚把一根木柴放进火堆，一股阴风吹来惊响屋檐长串追魂铃。

他以为起风，起身去关屋门，面前即将关阖的屋门外忽然出现一双血红眼睛，吓得他连连后退，“红眼睛！啊——鬼！有鬼！”

尹仓灵和商玄声同时起身，搀扶起惊吓过度的老槐，商玄声站在最前，将尹仓灵隐在身后，“佛寺闹鬼，天方夜谭，阁下若有本事，人前来见。”

他脸色骤变，仿佛笼罩寒霜，却感觉自己后腰衣襟略微绷紧，向后一瞥，发现尹仓灵一手紧紧攥住他一撮衣襟，独有两根手指发力，她神情既紧张又害怕，双唇微抿，“看着我做什么。”

商玄声挑眉，直面木门，腾出只手抓住她攥衣衫的手腕，“没想到你怕鬼，好奇而已。”

他低声告诫道，“刑狱司地牢审讯重犯时，怎么没见你如此害怕。”

尹仓灵握拳，摇晃被抓住的手臂，“那你现在抓着我干什么。”

商玄声稍稍用力握紧，“怕你丢下我跑了。”

眨眼间，一股莫名力道促使木门大开，老树丛生暗黑处飘出无名蓝色鬼火，致使老槐在受到惊吓后昏厥。

尹仓灵忐忑问道，“鬼火多见于盛夏之夜，此时正值春末，按理来说不可能出现，为什么这里会有？”

商玄声鹰隼的眸子浅眯，“你懂得倒挺多。”

随之他朗声说道，“阁下装神弄鬼，给我们家老仆吓晕落病，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个说法？”

黑暗中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身影，身穿斗篷，头带修罗面具，“两个书生一个老头，不要多管闲事，此地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待天明后早些离去，否则地府阎王将派本尊亲自来收走你们的命。”

商玄声不禁感觉好笑，“哈哈哈，好啊，我们明早就走，但你要保证今晚千佛寺内平安无事。”

他抬起抓尹仓灵手腕的手，驱使尹仓灵身体向前踉跄，“看见没，我心上人怕鬼，你和你的虾兵蟹将神魔鬼怪们，别突然蹦出来吓着他。”

黑影一动不动，嘲笑言说，“原来你身后柔柔弱弱的小书生，是你的心上人，难怪生得白白净净，你的要求，本尊允了。”

刹那间，阴风再袭，黑影同鬼火一并消失，尹仓灵终于可以吐出胸中浊气，抬眸去望身侧的商玄声，只见他的眼神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