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场大雪了，府里已准备起过年的红灯笼与对联，扫洒的丫头热热闹闹地忙了起来，于青原院里的树木裹上厚厚的一层白，树下坐着一个呆呆愣愣的雪人，雪人对面，是蹲着捏兔子的于青原。

“珠珠。”于青原头也不回朝身后伸出手，赵定珠便递出一粒圆圆的小石子。

“好了，”于青原眯起眼睛，“是不是大小眼？”

“我找不出别的石子了。”赵定珠拒绝她的挑剔。

于青原扭过头，把兔子捧到赵定珠面前，“像谁？”

穿着兔毛披风的少女皱起眉，作势要将雪兔子的眼睛扣下，于青原赶紧拦下，保护自己的佳作。

“披风很好看啊，珠珠也好看，有什么好害羞的。”于青原对着雪兔子抱怨。

赵定珠看着于青原已经沾湿的衣摆， “你快去换衣裳。”

于青原今日仍旧在练武场练了许久，黑色衣衫里的皮肤不断散发与冬日不相称的热气，紧致有力的小臂上缠着长长的布条被于青原扯下，袖口终于宽松些，领口的布料早已汗湿，在雪中也不觉得寒冷，于青原喜欢这种精力充沛的感觉，于是一回院子里也不急着休息，先和赵定珠一起堆了雪人，一直到裙摆被沾湿才觉得冷起来。

“好。”于青原站起身回房。

等于青原洗完澡，挽好发髻已是中午，于青原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眉，于青原的相貌不算太艳丽，眉眼有些清冷凌厉，好在笑起时有两个梨涡中和了这份疏离，她的姨母也曾说阿原的模样乍一看十分清秀，不过配合着个人的神态气度，算得上隽秀天成，有于清少的影子。

于青原幼时最喜欢顾里烟那样精致艳丽的容貌，随着年岁的增长与样貌的改变才逐渐也爱起自己的独特。

于青原习惯将头发全部挽起，配合复杂雅致的头饰和简单的额花，与练武时的干练素雅截然不同，原先莽撞的少女渐渐显现出了华贵清冷的气质，如一朵缓缓开发的凛冽冰花，一旦接近又发觉刺骨的冰霜好似化开，透露着柔软的冰冷。

午后的雪总算小了些，院子里的小亭中架起了小炉，于青原用钳子挑了挑火堆，将红薯往碳灰里又埋了埋，小炉里温着的是初夏时酿下的杨梅酒，赵定珠不知何时已经捧着酒杯，就着温热的酒吃着肉干。

于青原支着脑袋看着落入湖面的雪花一片片地融化在薄冰上，偶尔吹来的一阵风让两人都打了寒颤。于青原抬眼看向远处明眸皓齿的女子，弯起唇角，“来了。”

“阿原！”顾里烟穿着一身杏粉色裙衫，脸颊冻得红扑扑的，挥了挥手里的包裹。

今日她们约好在湖心亭烤火，于青原和赵定珠准备了茶水和生食，顾里烟则带些熟食。这是她们冬日时常准备的活动，不过今天有些不同，于青原看着顾里烟身后的顾尘清，抬起了些眉头，站起身相迎。

顾尘清裹着银狐披风，有些苍白的脸庞点缀着红润的唇，在白雪中倒显得比平时温暖些，但于青原始终无法忽视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眼中的清冷遥远。赵定珠曾说顾尘清与于青原相似，于青原却想，自己大概不喜欢这部分相似的自己，不讨人喜欢，也不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