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
皙白的脚踝处有些红肿,秋茗小心替年时雪放下裙裾。
在江南祖宅的时候,她跟着宋婶娘学了些医术,她抬起头:“小姐虽是没伤及骨头,可这肿却是得有几天,这几日得受些苦。好在是有韩大人的药,小姐可好些?”
“好多了。”不知可是那药冰凉起的效果,年时雪这会儿确实好多了。
“小姐这是何苦。”在小丫头的眼中,随便摔那么一摔,也就好了,可主子倒好,摔得那叫一个实诚。
“若是摔轻了,怎得回来讨个清净。”
这句话,秋茗怕是听错了,收拾东西的手停下,她扭身来看坐着的人,却只见她眼中一片安宁。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小姐似乎……似乎……”她以为,此番回来后,小姐什么都不说,单是自己哭过一通,是打算什么苦都咽下,不想竟是能从小姐口中,听见这般直白的话。
年时雪怎不知她想什么:“似乎是个表里不一的?”
“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秋茗一着急,正待解释,却是瞧见自家主子脸上的笑意才明白过来,顿时脸热,“小姐怎么还打趣起奴婢了!”
“好啦,逗你的。”年时雪拍拍她,“这事,我便就只当是她病急乱投医了。等父亲回来,也不必提起。”
主子的决定,秋茗又怎会反驳,依言点头离去。
这些日子,兰玥果真是再没来这见山院。
站在兰玥的角度,这件事哪怕是最后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也属实不光彩,而当事人又因此受了伤,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脸面来见。
年时雪这个女儿虽说是刚回年府,可到底是嫡女,年辰儒又是最在意名节的,所以,这般冷着,待时日过去无人提及,便是最好。
可有些人并不这般想。
第五日的时候,年时雪一起身,就发现秋茗不在身边。
又是一会,门被推开,见得已经坐在镜前的主子,秋茗愣住:“小姐醒了?”
她面色不好,小声提醒:“少爷过来了,就在院外。”
年时瑾,她险些忘记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男孩进屋的时候,年时雪已经坐在了桌前,早膳是清粥小菜,没什么稀奇。
“阿瑾可要一起用早膳?”
“你竟是还有心思用饭。”年时瑾笔挺立在门框边,好像再近她一步都叫他不舒坦,“娘已经愁得几日不曾安睡,你不仅睡得安稳,这般粥食也能吃得香!”
一席话,叫舀粥的秋茗小心看向坐着的人。
年时雪没说话,她静静凝视着面前的男孩。
她离开的时候,阿锦还是个小肉团子,被兰玥抱在怀里前来送她上马车,那时候,刚会讲话的他张着胳膊阿姐阿姐地叫个没完,哭得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不想,五年过去,他看向自己的眼中,已满是厌弃。
“阿瑾。”她截断男孩的话,“你很讨厌我吗?”
“……”
“回来几日,你一声阿姐也不曾叫过我。”
“我在与你说母亲,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年时雪敛眉,知晓他是有自己的心思,再问也是无用,遂又执箸夹菜。
只是那一口菜不及进口,只觉手中一空,碎裂声入耳,再见,碗碟已落地。
秋茗惊得一声:“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年时瑾看住年时雪,手中的筷子被他拍在了桌上。
“爹爹在受牢狱之苦,小妹刚会走路,娘她本就身子弱,这些天,府里大小事务皆是她一人承受着,她心善,不愿你我挂心,可她嘴上不说,你便就当真能做到诸事不理,连去她院中瞧一眼,说几句安慰话都不会么?!”
“少爷,小姐她……”
年时雪伸手,秋茗被拦住。
年时瑾小小的胸膛起伏,当真气极的模样。
“你很孝顺,”年时雪口中有些苦,说不清的滋味,“我很高兴。”
“……”
年时雪觉得心头有千万句话,可对上男孩的眼,只觉无力,一种浓浓的酸涩涌上心头,半晌,她终是伸手去拣起那筷子,拿帕子一点点擦干净:“你回去吧,我今日,还不想与你说话。”
眼前这个姐姐美丽极了,却不知为何,方才那一眼,年时瑾竟是从中瞧见了苦痛。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忘记了回话,等到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才复又捏紧了拳头:“哼!你就这般冷血么!难怪爹爹这五年不想见你!”
擦拭筷子的手指未停,年时雪没有说话。
年时瑾见她如此,越发确定她是心虚,上前一步:“爹爹原就不想接你回来的,若不是娘一直替你说话,你怎会回得来?!她虽不是你生母,却待你如亲生,便是你生母做了那般的事情,她也从未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