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04
她来不及套白大衣,冲到楼梯间抽抽搭搭。
傅泓之去人事处院办总务处办了一圈手续,拎着白大衣和胸牌走楼梯回产科,走到4楼听见女子伤心呜咽声。
医院里生生死死,时不时就有家属病人躲起来哭,傅泓之司空见惯。
她抽泣得膈肌痉挛,大约是遭到了灭顶之灾。
傅泓之掏出一包面巾纸:“我是产科傅泓之,你需要帮助吗?”
女孩隔着泪眼看到一双鼓励的眼睛,仿若溺水之人忽然抓住一根木头。
“谢谢,”她接过面巾纸擦了擦眼泪.
几步之遥的办公室里有人哀叹:“我师妹执业医又没过,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
众人都客套地回应再接再厉之类,一直没开口的花斐拧开可乐,漫不经心来了一句:“执业考试是当医生最低门槛,这都过不了,叫她别当医生了,转行吧。”
整个办公室:“......”
马晶冲过来把花斐扯到一边:“有个小姑娘在楼梯间哭,又是你干的好事。不把人骂哭你不甘心是吧?”
花斐瞪眼:“别冤枉我啊。我骂的人都是当面哭,绝不可能忍到躲起来才哭。”
马晶气得掐她:“你这臭脾气,没人选你,就她选了你,你倒好,文件没下来,先把人骂哭了。”
“那正好,从哪儿来让她回哪儿去?就着心理素质,跟着我,以后哭的时候多着呢.”
马晶跳脚:“赶紧去,把人哄回来,不然你教学绩效又要垫底,拉低全科年终奖。”
“为了钱啊,那我更不去了。”
马晶恶狠狠:“我还指着奖金养家糊口呢。你说两句安慰话能死啊?赶紧去,不然把可乐倒下水道去。”
可乐是花斐本命,为了可乐,花斐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楼梯间,一不小心和傅泓之撞个正着。
他比花斐高半个头,气息正好打在她发梢。
花斐白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一步,抱着手:“听说你哭了?”
居高临下,丝毫没有安慰人的成分。
把秦棉整的都忘记哭了。
秦棉抽噎着正要说没事,头顶上又传来冷冰冰的:
“哭是没用的,妇产科不相信眼泪。你要跟着我也行,把盆腔解剖结构给我画对了。画不对不许上台。”
秦棉愣了愣,抬头看看傅泓之。
傅泓之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眼睛真诚,看不出在可怜她施舍她,反而像在鼓舞她.
秦棉升起一股勇气,挺起胸膛:“我会画好的。”
花斐挥手:“行。”偏过脸去,齿缝里挤出一句,“小心这些富二代!”
傅泓之:”......”
又有我什么事?
出楼梯间,走到亮光处,傅泓之说:“抱歉,我不知道你也是医生。”
医生!
秦棉一激灵。
她这么挫,竟然有人以这种平等的语气叫她医生。
她朝傅泓之鞠了个躬:
“我叫秦棉,刚来这里进修,请傅医生多指教。”
傅泓之笑道:“我也刚来,咱两都得请花医生多指教。”
一抬眼,花斐不知何时不见踪影。
中午是一月一次“月报会”,全员参加,总结上一个月工作量,对疑难危重症病例进行讨论。管床的住院医和主治结合病例复习文献做成双语PPT分别汇报,相当于小型的学术会议,也是低年资医生被主任教授吊打的“□□会”。
傅泓之刚办完手续,还没正式进科,找了个偏而又偏的位置落座。
危重症总结自然提到了昨天脐带脱垂子宫破裂的23床梁小韵。
花斐汇报完病例,主任申镶,副主任罗耀东和田慰慈对花斐的处理给予了充分肯定,会议室里甚至响起了掌声。
花斐桃花眼刀子一般环顾一周:“我不满意。”
从主任到实习生无一不脑袋一紧。
处理及时,母女平安,子宫也保住了,对于子宫破裂来说已是奇迹,还有啥不满意的?
“子宫破裂,DDI目标30分钟,路上23分钟,电梯占了1分半......”
花斐跟生物存储器一样,按秒精准地回溯了整个过程。
平车没有臀高头低位,领导占用手术电梯导致一个护士不得不出去,耽误一分钟,备班三线医生值班时间写论文,血库备血不及时,介入科待命的医生上别的手术了......
从院领导到开电梯的全DISS了一遍。
“23床能活着纯属侥幸。”花斐笔尖点了下桌子,“嘉大一院产科全国重点科室,就这管理水平,我都嫌丢人。”
接着花斐打出了满当当一页改进措施,加大加粗注明了责任人和整改闭环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