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48
出租车抛锚在距离目的地五公里的地方,无公交地铁,秦棉只好发足狂奔。
天空飘着僵硬的雪花,厚棉布鞋踏在空寂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印迹。
大雪抚平世界的凹凸亦会掩藏危险。
秦棉一脚踏下,踩到了滚圆的石块,脚崴了。
龇牙揉脚之际,听见身后窸窸窣窣,似有人踏雪而来。
秦棉警觉地将包抱在胸前,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
“何采薇?”
何采薇面无表情,好像没看到秦棉这个人。
“你到这来干什么?”秦棉一瘸一拐追上去,“你怎么不回医院?”
“你手好冷,穿这么少,会冻死的。”秦棉颤声。
“要你管,乡下佬!”
何采薇拂去恼人的苍蝇一样拂开秦棉。
秦棉听到乡下佬三个字,又气又怔,气鼓鼓走了两步,取下厚围巾,圈到何采薇露了一大截的脖颈上。
红色毛线围巾,妈妈的旧毛衣织的,没有花样,掉针掉得猝不及防,窟窿眼比比皆是。
何采薇当然瞧不上这种残次品,丢弃之时,见秦棉缩着脖子,跌跌撞撞往前跑,捏着围巾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
脚实在太疼,秦棉把包放在一旁,掰了根冰溜子塞袜子里冷敷止痛。
一条黑影如风掠过,地上的包不见了。
“包,我的包!”秦棉大叫。
黑影上了天桥,拿走唯一值钱的手机,廉价的包弃如敝履,抛到桥下。
“不要!”秦棉叫得破了嗓,转头冲下河堤。
包挂在冰层上,继而被未上冻的湍流带走。
秦棉淌着冰水朝河中央跋涉,河水刺骨,浸入发肤骨髓,如截肢般疼痛。
“不要命啦?”
一双手猛地拽住她,把她拖上了岸。
秦棉僵硬麻木不能动弹,热泪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我的包!”她大哭。
“不就一个包吗?又不值钱。”何采薇一副瞧不起她的口气。
“别哭了,大不了我赔你,LV,gucci,任你挑。一个不行,一百个。”
“你懂什么?”秦棉抽泣着,“里面是陈夏的血样,我答应傅老师,”
说起傅泓之,秦棉哭得更伤心,“我答应他的,八点前一定送到。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太没用了。傅老师那么信任我。”
何采薇真是服了这女人,不就一个血样嘛,傅老师还能杀了你不成?
“走,回去,我给你作证,你不是故意的。”
何采薇招来一辆出租车,司机一看秦棉裤腿挂满淤泥,生怕弄脏车,车到眼前速度不降反升。
何采薇暴脾气上来,一脚踹在车上。
“你有病啊!”司机摇下车窗狂骂。
“我有病,精神病,杀人不用坐牢那种。去嘉大一院。”何采薇信口开河,“拒载就举报你。”
何采薇把秦棉塞进车里,叫司机把空调开到最大,并用五倍车钱塞住了司机骂骂咧咧的嘴。
秦棉眼神无光,一个劲碎碎念。
傅老师带她做实验,教她分析数据,手把手指导她写论文,他那么有耐心,那么信任她......可她连一管血都送不到。
“我是笨蛋,我什么都做不好。”秦棉自怨自艾。
何采薇都无语了。
“你是够笨的。”何采薇说,“回去重采一管,多大的事?”
“重采也来不及了。人家八点就上机了。”
秦棉泪珠噼里啪啦,下得比窗外的雪粒子还大。
花斐和傅泓之站在片灯前,对着陈夏的CT片低声交谈。
“傅老师,”秦棉垂着头,可怜巴巴地站在门边。
傅泓之扭头,看她满身污泥,惊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秦棉带着哭腔:“我把陈夏的血弄丢了,傅老师,我,我......”
傅泓之还没说什么,花斐把CT片扯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还能干点事么?”
花斐的怒气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秦棉哭都哭不出来。
完了完了,花医生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对不起,”秦棉就差长跪不起了。
“对不起就完啦?”花斐把片子装进塑料袋,“不能干就别干,耽误多少事?”
“喂,你太过分了。”靠在墙上的何采薇直起身,“不问问丢血的原因,说话这么难听。”
“有更难听的,何小姐要听吗?”
对秦棉,花斐还有点恨铁不成钢,对何采薇,那就是彻彻底底厌恶。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何采薇替秦棉不服。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