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吃冰淇淋
这样。”
龚柔韵没回答。
“需要心理咨询吗?”周肖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态。
周肖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而龚柔韵却开口答道,“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大家都把这个叫做抑郁症。可我要是‘治好’了,我就不是我的大脑了。”龚柔韵绝望地说着,“我就不是我了,周肖。”
即使面前这个人认为龚柔韵这个人高傲自大也好,乖张也罢。龚柔韵索性一股脑地全盘托出。
她一直都是这样,一直这样惹人厌。
就这样吧,周肖你也就这样,和别人一样腻厌我吧。
“就算这样,我可以和这个病和谐共处的。而且,其实很多的数学家都一样,都有精神病!这就是我啊!”
破罐子破摔地说,“担心抑郁症自杀,最常见的吧。可是我不会的,我任何时候都不会去自杀的。真的,周肖。不会自杀——好像人们都会说,‘你怎么知道呢?’”
“你知道。”周肖答道,眼睛真挚地看见她,“即使不吃冰淇淋,也没关系的。”
你知道的。
“也不需要将自己以单薄的词汇归类,你就是你,你没有生病。”
如果说出来就不再是原意的话,如果心思触碰到空气就变质了的话,如果接收到另一个个体语义就出现了偏差的话,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讲。
在你身旁,我知道的。
周肖一米八的个子,蹲在龚柔韵面前,覆盖着精瘦肌肉的手臂,此刻却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搭上她毫无防备的手背。
此刻是没有理由的,不是不小心地掠过,也不是以任何名义的牵手,他在干什么?
看着两个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周肖停下,看向龚柔韵的双眼问,“可以吗?”像个虔诚的信徒。
可以什么?可以碰你的手吗?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可以和我交往吗?
可以什么?
龚柔韵脑袋昏沉沉的,想着这些有些恼火。可这本就是没来由的,她到底在恼火什么?
向前微微扑上周肖,一口咬下他的肩膀,知道碰到一块坚硬的骨骼,听到他体内的回响。周肖没任何抗拒,信赖地把脆弱的部分展示给她的神主,这是属于她的时刻。
是的,她生气了。
她在生气,龚柔韵这一整天都在生气!
为什么都要来找她!!为什么都要来麻烦她!!
她只想在研究室里,算她的数学!!就算搭进去她的这辈子!
可是所有人都不理解她!他们不懂,不懂一个小姑娘这么努力干嘛?不懂所有人都聚餐为什么她又不去?不懂明明是参加一个活动,就可以理所应当得到更好的资源,她为什么又要拒绝?不懂别人明明是为了她好,她还却总是冷眼相待?
龚柔韵会像,只是因为她不吃冰淇淋吗?就好像所有都是她做错了一样。
她仿佛就是一条永远也养不熟的狼,不论别人怎样捂热她,她下一秒也还是会反咬身旁的人一口。可是周肖能懂她。知道她不喜欢去嘈杂的推杯换盏,讨厌官话套话满嘴的“成功人士”,所有的套路,所有的掩饰之下的面具,都令她作呕!她都厌弃!
明明她只有做数学的目的,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足够躲避名利场,可为什么人们还是总要靠着不见天日的猜测计谋来度日。
这个推导出了一个错误,导致之后的公式大厦都为之倾倒,这样的错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应该没有一个学数学的会犯这样的错误,云云的嘲讽。之后的每次的投票提名都会提到,仿佛只是讲了一个笑话而无意中伤此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错误难道不是无可厚非吗?是这样的潜规则实在是太可怕,上位者的不悦,就可以抹灭一个无名小卒的毕生心血。
龚柔韵也知道她改变不了环境,可是也不想融入他们。
她不想这样,不想也变成他们这样,以她能做的方式,逃跑。
龚柔韵有时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总是让人生厌,为什么还总是装作一副很好接近的样子,她本来就是恶劣的犬。
他知道的。
他紧紧抱着她。以皮肤碰触着皮肤,近到能够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能够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温度,她皮肤之下跳动着的脉搏。好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
眼泪不自觉地流了满面。
她太苦了,苦到所有的甜都尝不到,觉得所有的甜都是因为她所以才变苦的。
他现在只想把眼前的这个柔软的女孩,揉进他身体里,这样好像,她才安全了。
“是你杀了林温己吗?”周肖平静地问道。
即使周肖早已知晓答案,但心里却害怕得到回答。
龚柔韵,你杀了林温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