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的毛毡地毯上,缓缓晕开,像盛开的花。
纳仁跪在床前,还紧紧抓着父亲的尚温热的手,额头抵在上边,亲人逝去所带来的巨大痛苦像斧斤,一斩劈开她柔软的内心,又在肚子里搅动,把肠子都绞得稀碎一样。
“纳仁,今夜此时起,我就是北灵的可汗,你应当拜我才是。”布日骨轻笑,转身看着帐内垂挂的北灵地图,眯起眼打量了一会,语气尽是轻蔑,却又恨得咬牙切齿,“我这个窝囊父亲没有打回的疆土,就由我来征服。我要率北灵的铁骑,一寸一寸,都夺回来!大晏、辽颜、梁,亦不过在我覆手之间……”
只闻干净利落地利器出鞘声,冷光乍现。
是纳仁挥刀砍上。
布日骨听身后的脚步声,侧身而闪,抓住那只举着刀的细腕往前一扔。
纳仁不料他反应这样快,被人牵着一甩即刻失了重心往前。
他也没有心软,在人摔倒之际,又用刀柄往人背上狠狠一捅。
纳仁受力倒头就摔,重重地撞倒了一旁的兽骨镶银烛台,疼得半天都起不了身。
“你的刀法,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烛台倒塌在一旁,灯油洒在地毯上,火焰即刻蔓延开来,但在场的兄妹二人却并没有避火的意思。
猖獗的火焰从纳仁的皮靴一直攀爬上袍角,像北灵神话里长了八千只手臂的巫祝神,紧紧攥住她,牵动她的恐惧。
他眼里是熊熊燃烧的欲望,他像雄狮那样的贪婪与强大,但毫无疑问,布日骨的确比同龄时的可汗们更有勇气,可以戴甲独身杀虎,也可三箭放倒饿狼,在他的领导下北灵士气高涨,却也在他的领导下,政局更加混乱动荡。
他是上天赐下的英武雄鹰,也是扎根于草原、吸食同胞们血骨而成长的参天巨木。
布日骨看着无力反抗的妹妹,眼神一变,像看着落入网中的兔儿,抓住她的脖颈将人带起来,凑近了她的面庞,浑厚的嗓音响起,“纳仁,成为我的可孙罢,为我生下带有黄金血脉的儿子,我们一起统治整个草原。”
亲兄长在父亲尚温热的尸身前说出这等话,无疑是对亲情与爱情最大的讽刺。
布日骨自豪地以求婚姻,似与草原上的勇士一样,向心爱的姑娘献上自己亲手射杀的猎物。
她感受到大手扼在自己颈间,冰凉的指尖好像长出千万根银针,扎入了薄皮后的脉管之中,那种几近窒息的濒死感,让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和泛滥的塔隆江一样,浩浩汤汤,吞没牛羊,最后大地都只剩混沌的茫茫一片。
“啊……呜。”她只剩细弱的呜咽声。
忽然,帐外传来一个声音,“霍利嘉等五部的狼主现已各率二十骑抵达,上表尊您为可汗。一切已准备待续!”
布日骨立即回应,“知道了。”
政变的匆忙让他没有时间再和亲妹妹耳鬓厮磨,他睨了她一眼,手上的力道松了两分,握得纳仁失力地半跪在地,“纳仁,我希望你快一些做决定。我本来也想留父亲一条性命的,可他就是太不识相了。”
布日骨所言明明无比凉薄,但在他的语气中,全有不可一世的态度。
纳仁也就只是十六岁的少女,她当然害怕死亡,来自亲兄长的威逼也让她心寒至极,可她作为可汗的女儿,那种骨子里的桀骜与叛逆却死死咬住她的神志,不让自己点头答应。
可她胸腔中还有充斥的恨意,能烧尽一切的,饱含憎恶与血泪的,那种想把面前人从头到尾的骨头都根根劈裂开来的恨意,让她不得不把傲气与倔强打碎了,活生生地痛咽下。
她在愤懑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为阿爹报此等血海深仇。
她决不能现下便引颈就戮。
“我,我……答应你。”
布日骨笑了,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你瞧你咬牙切齿的,我还是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纳仁拼尽气力扯起嘴角,在无比牵强的笑容后,她几近要咬碎一口贝齿。
但这种笑容在布日骨眼中仍然美丽依旧,他松了手中桎梏,用粗糙的拇指拭去她温热的泪珠,轻柔而情意缱绻,狼骨扳指的凉意彷如是烧红的铁上的一滴水。
布日骨笑得狷狂,阴鸷地注视着面前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庞,面色一变,缓缓道:“现下局势亟待平定,等我把几个不愿归附的狼主首领提来给你做聘礼。我许诺你,我们将会是草原唯一正统的领导者,绝对。”
在他眼中,纳仁是如桑娜湖一样的,点缀在干旱草原上最闪亮的明珠,是出于荒原的、皎洁而明亮的悬月,是独属于他的珍宝。
而且只要手中握紧了她,这整个草原最纯正的黄金血脉,他的地位必将更加稳固。
纳仁从回忆里脱身,她满含眼泪地望着敖登,咬牙切齿道:“父亲被杀了,我出逃了,北方最有势力的五部皆来受封,今夜过后他就是新可汗了……不,绝对不能这样!”言罢,擂着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