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唐春启给四妹她们上的最后一堂课，是讲国内时事。她最后说，竹排村地处深山里的乡下，暂时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可竹排村外的国家更是饱经侵略和战火摧残，人民生活艰难。

就算为女子，也须记住自己是中国人，不能做亡国奴。就算为女子，也能发挥自己的力量，给国家给他人提供微小的帮助。

上完课，四妹对唐春启说，“唐先生，我想送你个礼物，是我亲手做的。你不要嫌弃。”她拿出条折叠好的手绢，递给唐春启。

唐春启双手接过打开，手绢的四角分别绣着带叶的芒果、龙眼、荔枝、菠萝蜜，每片叶子都不一样，配色淡雅，生动逼真。

唐春启说，“真好看，四妹你的手真巧。”

几个女孩子聚过来一起看，桂香说，“我二嫂手巧，她做的鞋子舒服又耐穿。”

桂芬说，“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手绢，二嫂你给我也绣一个。”

四妹答应，问她，“你想要什么图案？”

桂芬说，“我名字带桂字，你给我绣个桂花样式，可以吗？”

四妹说可以。

桃红名字带桃字，她要一个绣桃花的手绢。只有四妹，阿爸当年为什么没给她取个好名字？

唐春启含笑看几人，这般平静地日子能过多久呢？

四妹问唐春启，“名字是只能由父母取的吗？我不想叫四妹呢。”

唐春启说，“你可以给自己取个名字。”

四妹说，“要不先生给我取个名字。”

唐春启想了下，“四妹，你手这么巧，不如叫巧柔。巧是心灵手巧。柔，是希望你能在今后的生活中有韧性，既柔更要韧。”

四妹念一遍，“施巧柔。“

再念一遍，“施巧柔。”

四妹高兴得笑，“这个名字好听，谢谢唐先生。”

几个女孩子围着四妹叫，巧柔巧柔，施巧柔。

四妹一一答应。

晚上，谭桂庭派来接四妹的人到了，是谭桂庭的副官，一个长得很精神的小伙子，叫江海亮。

谭家好酒好肉接待一番。第二天一早，四妹提上箱子，和唐春启以及一个族叔，跟着江海亮启程走向省城。

四妹箱子里只有些银钱和简单衣物，唐春启说，衣服不用多带，乡下的衣服外面穿不上。

四人一直走到黄昏，才到桂城。江海亮找了个客栈安排几人住下。江海亮问几人，“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累吧？”

四妹说我不累，她问唐春启，“唐先生你累了吧，吃过饭就回房休息吧。”

唐春启摇头，说，“我当年去竹排村，也是这样走去的。”

晚上，四妹和唐春启睡一张床。两人都睡不着，唐春启说，“四妹，我虽然教你一年多的书，自认当不上先生两字，现在也不再是你的先生了，你以后喊我春启吧。我以后叫你巧柔，可好？”

四妹说好。“虽然不叫你先生，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先生。”

四妹问，“先生，你到竹排村前，公公说你不是我们桂城人，那你是哪里人？”

唐春启说，“我啊，我是北平人。”

四妹记得唐春启说过的北平，遥远的北方，“那你怎么会来桂城？”

唐春启说，“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巧柔，困了，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江海亮去安排到省城的船。四妹与族叔、唐春启逛桂城。四妹第一次看到城市，看到大街上的女人，四妹只觉得自己周身土气。她小声对唐春启说，“先生，春启，我明白你说的乡下的衣服城里穿不上是什么意思了。”

唐春启笑，“到了省城，让谭军官带你去多做几身衣服。”

吃过午饭，几人坐船出发去往省城。西江江水青碧，两岸风景秀丽。路过岸边的小村庄，看到炊烟袅袅，四妹想到水头村和竹排村，生出丝丝乡愁。虽也期待与谭桂庭的相见，但也有对未知生活的彷徨。与谭桂庭已经快两年没见，不知道他有没有变化。

唐春启看向坐在船尾，满腹心事望着岸边发呆的四妹，她走到四妹身边，“想什么呢？”

四妹说，“不知道庭哥有什么变化没？”

唐春启说，“当兵打过仗的人，怎么会没有变化？不管他有什么变化，都是你丈夫。”

四妹说，“他愿意请你来教我们，就证明他是个好丈夫，我感激他一辈子。”

唐春启看向岸边，嘴边带着微笑，“是不是好丈夫，他可以用一辈子来证明，但请我来教你，肯定对妻子的学问是有期待的，巧柔，以后多学多看多问。”

四妹点头，“好。”

四人白天坐船，晚上上岸住客栈。到省城前一晚，四妹和唐春启吃过饭回到房间。唐春启从箱子里拿出一本书放在四妹面前，书本正中写着中国地理四字，四妹这一年学过里面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