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随着甬道深入,两侧的石壁逐渐洞开,四下变得宽敞起来,第三幅壁画出现在眼前。
画中主角依然是之前两幅里出现过的巨兽,只不过绘制这幅时,使用的颜料被稀释淡薄,猛兽巨大遒劲的身躯呈现半透明的朦胧质感,并且,一个同样朦胧的人类画像重叠在兽躯上。
澹台烬看着画中兽与人的重影,思索后说道:“大概明白了。”
这三幅壁画中接连描绘的,应该是很久以前在凡人界发生争战,庞然妖兽掺和进战争,给战场带来腥风血雨,战争结束后,妖兽被得道之人收服点化,修炼化作人形的过程。
“这是最后一幅壁画了吗?”萧珠张望了下,发现渐宽的甬道前路出现了个拐角,隐隐有光从拐角另端透出。
她放出一丝灵识去探那拐角,没有过多发现,收回灵识时,神色却一凛。
“别躲了,出来!”回身盯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她厉声喝道。
曲折的甬道墙后,一个瘦弱的人影闪现。人影往前几步,走到火折子的照亮范围内,竟是欢彦。
经过近半个月的休养,他的伤势渐好,走路也利索起来,一路尾随他们至此。
“我明明看着你喝下了‘一梦长’。”萧珠蹙起眉。
长公主身娇体弱又喜欢作死,常随身携带闻犀道人备下的各色奇巧,遑论符箓、迷药之类的防身物件。
今夜出发前,为了不惊动欢彦,她特意提前在茶水中下了“一梦长”,应当足够他昏睡到天亮。
“你忘记我是什么出身了。”
欢彦讥诮道:“比茶里那味更猛烈的迷药多得是,我自小当茶点吃。”
“总之你不能跟着我们,”萧珠严厉地说,“这里太危险了,赶紧回去。”
“危险?”欢彦反问:“梁拙庸报了官,青衫人们知道我已经惊觉。我就算出去也早晚会回来,不过活人变死人,跟外边那堆尸首作伴罢了。”
他阴柔的面庞上露出凄然笑意:“或者你们发善心,帮忙给个痛快,这破败身子我也不留恋,我死后,你们惊觉之事就再无旁人知晓。”
萧珠明白,他因为活得痛苦,绝望之下信口威胁,不会真去向青衫人告发他们。就凭初入竹楼时那句“邦之彦兮”,即使曾为被欺辱凌虐的嬖童,也比梁拙庸之流强上万分。
但眼下前路未卜,她实在没能力再带个拖累。
“你想死可以去撞壁,别连累他人徒造杀孽。”
她冷淡地说:“该劝的我劝过了,去留随你,但是别碍事。万一死在这里也别赖我们。”
她说完就不再搭理欢彦,犹自朝前方拐角处,光芒照入的地方走去。
澹台烬见状赶忙跟紧,欢彦咬住唇,亦跟了上去。
没想到,不过一个不起眼的拐弯,甬道后面竟然别有洞天。
低矮压抑的甬道顶部拔然而起,两侧石墙豁然朝外扩开,距地超过数十丈高的石洞顶上,刀劈斧砍出粗砺的星辰轨道,两个明亮的光球,分别代表日与月,正在洞顶沿着轨迹缓缓运动。
萧珠仰首,怔怔地注视那对运行的光球,努力掩饰内心的激荡:是神骸,有人将日神与月神的神骸,嵌入了雕凿成球形的巨大萤石矿。
神骸中残存的神明力量,驱动萤石球发出灼眼的光芒,日复一日沿着洞顶岩石间的轨道移动,再通过幻术投射,构造出悬浮在城池上空的日月幻象。
所以,封姨城的月亮没有阴晴圆缺,永远似一轮银盘悬挂在天际;太阳不再东升西落,试图以太阳位置指引方向,永远会莫名地走回原地。
虚假的日月光球,照亮了三名闯入者的眼睛,也照亮了拐角后的洞天。
这里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是一处瑰伟的大殿:地面是昆仑青玉打磨成的六边龟背锦砖,平整地铺满整个广场,向四面八方延伸出数百步远。
广场周围矗立九十九根金丝楠木顶梁,数人合抱尚不能丈量木柱的粗细,巨大的顶梁柱下起地面,上撑洞顶,泛着金光的楠木花纹隐没入粗糙的石壁。
在广场最靠里的石壁前,三面逾十丈宽的巨大鲛绡静静地垂挂着,与石壁合围,隔绝出一方寂静华贵的领域。
东海鲛绡单面透影,那方领域里似乎有东西,却从外面看不真切。
萧珠远远地停住脚步,恍然意识到,自己竟被鲛绡内隐隐溢出的威压震慑,不敢贸然放出灵识入内查探。
她环顾四周,发现离入口较近的地方,正对鲛绡大幕的地面,有处凸起。
走近查看,这方地面上竟然嵌着一个日晷。
尖锐的青铜晷针有半人多长,朝天支棱着,闪烁着犀利的冷光;白玉晷面浑圆莹润,与广场上的青玉地砖嵌为一体,晷面上没有雕凿时辰字样,反而密密麻麻刻着晦涩的符号。
“这上面刻的是什么,梵文吗?”刚被萧珠不留情面地训斥过,欢彦不恼怒,反而大着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