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子跟过来，盯着晷面上的符号问道。

萧珠蹙起眉：“不是梵文，是冥文。不能完全看懂，大致写了些‘非我亲族不得入内，当以血祭’之类的话。”

白玉晷面上用冥文写就的内容，类似帝王陵墓的祖禁铭文。

四洲大陆上，祖禁在贵族建陵时常有使用，是为防止窃贼盗墓设下的禁制咒术，能够延续千年不衰。

令她疑惑的地方在于，祖禁铭文多是使用具有镇魂之力的梵文刻写，怎会有人用冥文这种阴毒文字撰写祖禁，放在陵寝里诅咒自己。

“这里提到的血祭，指的也是澹台王族的血？”澹台烬联想到打开青铜门环的血契。

萧珠凝视着尖锐的青铜晷针，努力回忆，说道：“我以前在擎宇阁的古籍中读到过，地上这东西，应该不是日晷，而是进行血祭的祭台。”

那古籍是本杂记，记录了四洲民间怪谈，其中有一章节讲述幸存盗墓贼的经历，上面说，倘若不走运触发了祖禁，闯入陵墓的外来者，只有躺在祭台上被晷针贯穿心脏，鲜血流入每一处铭文的凹槽，才能平息亡魂的雷霆之怒，为同伴谋得一线生机。

听她说完，欢彦拭了把冷汗：“这么长一根针，贯穿心脏得多疼，可怕。”

“所以，你小心。”萧珠睇了他一眼：“现在咱们三个人里，相对安全的只有澹台烬。”

澹台王族的血，是打开各扇卦门，以及进入这方大殿的钥匙，就此来看，祭台铭文中提到的“亲族”，最有可能是澹台氏。

越来越荒谬了。

两个凡人国度对立千年，如今在盛国境内，有一座游离在户事司管辖以外的封姨城，城池地下还埋藏着很可能属于景国澹台氏的王陵。

欢彦闻言，惊讶地转头看向少年：“原来你不叫许归期。”

“他叫澹台烬，我叫萧珠。”已经到了这地步，她觉得没必要再刻意瞒着欢彦。

“刚还以为是凑巧重名，但萧也是国姓……你不会真是那位景国质子吧？”

以为他下一句就要说晦气不祥之类的话，少年的神色冷下来，并没有回答。

没想到欢彦声音发颤地说：“你们搭救我这等人，不怕脏了手么？”

“交换你躲在竹楼夹层时的见闻，不亏。”萧珠心不在焉地说，一边环顾着恢弘寂静的大殿。

他们进入这方大殿已有些时间。这里太过平静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当她的目光从洞顶的日月星轨，重新落到祭台上时，瞳孔骤然一缩。

头顶上，萤石日月运行到了微妙的角度，各自与祭台等距，形成三点一线之势。

这一刻，日月重光，祭台上晷针投下的影子不见了，所有冥文都同时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下。

“快往出口逃！”她蓦地尖声喊道，

与此同时，祭台上所有冥文同时射出灼目的光芒，洞顶星轨里的日月光球与其呼应震颤，整个大殿开始剧烈地晃动——祖禁开启了。

一声雄浑的虎啸从鲛绡大幕后传来，震彻整个空间。

听到萧珠的警示，几人拼命向出口奔逃。

突然，只见一道银光炫目，粗大的虎尾扫了过来，在他们跑到甬道连接大殿空间的出口之前，扫落了石壁上突起的巨石。

滚石夹杂着尘土轰隆隆地砸下，顷刻间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混蛋！”她忍不住骂出声。

萧珠气急咒骂的同时，鲛绡大幕被粗暴地撩落。大殿之中，一头庞然大物已然苏醒。

体长将近十丈，四肢肌肉遒劲有力，两颗硕大的獠牙呲出嘴边，整体外形肖似猛虎，但皮毛没有寻常虎类的斑纹花色——妖物周身的皮毛纯色，如一席华美的缎袍，随着肌肉动作牵动，闪烁着高贵的银光。

醒来的，正是甬道壁画中描绘的巨兽。

“闯入者……”

巨兽绿若极翠的眼珠，此时浑浊不堪，似是没有焦距。它缓缓地开口，虎啸中竟然夹杂人言。

随着巨兽起身，先前大殿最里侧，被鲛绡大幕遮挡的石壁暴露在众人眼前——石壁上面绘着第四幅，也是最后一幅壁画。

壁画上，一位身着华丽宫装的少女，正拿着卷竹简阅读，倚靠在一袭银白色的皮毛间。被少女当迎枕的猛兽似乎还未长成，体格远不如现在庞大，温顺地趴伏在少女身后，一双翠绿色瞳仁柔和地望着她。

想错了！看到壁画的瞬间，萧珠暗道不好。

这鲛绡大幕后的第四幅壁画，才是首幅，是真实故事的开端。

先前，他们看到甬道内的三幅画后，误以为讲述的是战场上杀戮的妖兽，放下屠刀被点化成人的故事。

实际上，壁画讲述的顺序正相反：这是一个原本修炼成人的妖修，被炼化成嗜血妖兽，投放到战场上大开杀戒的故事。

青铜卦门上的虎首纹饰，喷薄欲出的浓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