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劳丽达看到塔什婆婆点了点头，就收下了卡拉旺婆婆的礼物。

塔什婆婆和卡拉旺婆婆唠起了家常。

劳丽达站在人群往来的大街上内心激动。自来到回风村后淤积在心的孤寂，每天睡着前和刚刚醒来后时常出现的不真实感，随着人们身上散发的热量消融了，随着人们张口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消散在空中。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这同样有需要吃饭、睡觉、享受的人，他们也有对生活的喜好，也会对陌生人从警惕到接纳，而劳丽达正生活在其中。

卡拉旺婆婆先是祝贺劳丽达能够学习魔法，又问：“是要去主城魔法学院吗？”

“这个要等开春去索德城测完魔法资质后才知道。”塔什婆婆回答，没有把劳丽达已经够格上帝都魔法学院的事说出来。“不聊了，我们还没卖多少东西呢，光顾着和你闲聊了。”塔什婆婆带着劳丽达和卡拉旺婆婆告别后重新进入人流中。

密集的人群好像一条缓慢的河流，时而碰到河岸突出的岩石般的货摊就会激起一小股波涛绕着它打转，然后又回到人流中，时而从想象不到有道路的地方出来几个人，化作细流，汇合进去。人群在这里嘈杂的喊叫声正如河流亘古不变的潺潺声会一代又一代永远在这片天空中回荡。

塔什婆婆先带着劳丽达去全是衣服摊子的一条小路上买了几件简朴、洁净的新衣服，又去买了几张乳浆黑麦饼，让劳丽达先“甜甜嘴”。

劳丽达一手提着装有衣服、腌蘑菇和乳浆黑麦饼的篮子，一手拿着一张黑麦饼吃着。塔什婆婆在前面超过一个个的人，又被一个个的人超过，劳丽达紧跟在塔什婆婆后面，很快就由提着篮子变成挎着，以便可以腾出一只手抓住塔什婆婆的衣袖，不至被人流挟裹走。

劳丽达不住地往四下里张望，目不暇给，完全被吸引住了。

塔什婆婆补足日常消耗品后，太阳已经挂在正中间，行人的影子也变成一小截连在他们的脚上。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塔什婆婆带劳丽达去冬天只在集市的时候开门的、回风村唯一的一家客店，里面卖的烤鸡是回风村的村民每逢大事一定要买的。

在离客店十多步的地方，皮埃尔一家径直向塔什婆婆和劳丽达走过来。

他们先向塔什婆婆和劳丽达问过好，接着说道：

“你们也是来希曼家吃饭的吗？”

“带劳丽达来尝尝他们家的烤鸡。你们也是来吃饭的？怎么样，身体好了吗？”塔什婆婆问皮埃尔。

“多亏神父和劳丽达，已经没事了！”皮埃尔的父亲插话说。

“那太好啦。东西都买的怎么样了？”

“买的差不多了。”皮埃尔的母亲回答。

皮埃尔和妻子站在父母的后面，抢不到加入对话的时机而默默无语。劳丽达看到皮埃尔手中拿着几乎全家人买的东西，妻子轻松地提着放有零星几样东西的篮子，他们不时看对方一眼，视线对上又不好意思地笑一下，父母两人空着手。看样子皮埃尔确实已经痊愈了。

皮埃尔的父母极力要求由他们请吃午饭，“你看……这么巧碰上了……不请你们吃顿饭……这说不过去呀，要不是……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皮埃尔和妻子也插进话来不断地请求。

塔什婆婆抵抗不住皮埃尔一家的热情邀请，答应了两家一起吃午饭，皮埃尔一家请客。

皮埃尔的父亲挽着塔什婆婆的胳膊走在前面，母亲挽着劳丽达跟在后面，最后是亲密的夫妻俩。

中午希曼的客店坐满了人，店里一张大桌子的旁边是正熊熊燃烧的壁炉，不断转动的三根钎子上串满了鸽子、鸡和羊腿。肉类被炙烤的香气、充满脂肪的油滴掉进火里爆发出的气味使每个刚进来的、还没吃到的和已经吃上的客人都更加饥肠辘辘、馋涎欲滴，感觉怎么吃都吃不够。

劳丽达一行人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一张没有收拾的空桌子。皮埃尔和妻子主动把杯碟摞起来端进厨房。皮埃尔的母亲按住起身想要帮着一块收拾的劳丽达，说有他们两个收拾就够了。

他们点了几只烤鸽子、四只烤鸡、四杯苹果酒和几碟醋泡的嫩黄瓜和葱头，没有点烤羊腿，因为烤羊腿不入味。在等待上菜的时候，他们聊起了来年的庄稼的种植。老头喝了酒很活跃，热烈地和自己的妻子以及塔什婆婆讨论地形、地质对庄稼的影响，皮埃尔夫妻两个偶尔插话来保证讨论不会变成争吵。劳丽达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眼睛愉快地一会儿看看这个说话的人，一会儿瞧瞧那个说话的人，也被店里、她所坐的餐桌上的热烈气氛感染了。

上菜的人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盛满食物的大托盘，等到回厨房的时候，托盘里又叠满只剩菜汤和油汁的碗碟。店里的客人站起来走了许多，又有更多的客人走进来，店里的人总也不见少。

劳丽达那一桌的菜都上齐了，大家不再说活，有说话声也是断断续续很快就停止，都全神贯注地享受起美食来了，好像他们说话的欲望刚刚已经被满足得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