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集市过去后不久，春天就到了。天气依旧寒冷，风却不像前些日子刮得那样急了，好像它已经先于人们感受到初春的温暖，现在懒洋洋地迈不开腿了，只是在回风村走着，偶尔小跑一两步才让人们稍微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存在。白桦树的枝干上鼓起零星的几个顶端是绿色的小包，已经摆脱白雪的松柏，抬头挺胸地向周围立着的依旧光秃秃的白桦树、路旁走过的还穿着棉衣的行人显摆自己的绿意。雪已经化了大半，只有道路上被压得好像一层薄冰的雪，顽固地不肯离去。值守时间越来越长的太阳，在天上慢条斯理地一点点加强它的威力。

劳丽达待在屋外的时间越来越长了。长久的风雪和闭门不出让劳丽达对外面春天带来的变化格外感兴趣。她和塔什婆婆时常在下午两三点钟坐在房门前，迎着太阳，塔什婆婆被增强威力的太阳光照得打瞌睡，劳丽达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却没有看它，而是望着近处、远处在初春蓄势待发的树、山、天空和空中的太阳，嘴角含着微笑。

“劳丽达，神父和塔什婆婆在家吗？”回风村的村长问独自一人坐在屋前走廊上的劳丽达。

天气转暖，冰雪融化后，偶尔会有人来拜访神父，村长就是第一个来的。村长依旧像第一次来时一样，个头矮矮的，大大的肚子垂到两条健壮的腿间，几乎看不见的脖子上是一张红彤彤的宽脸，中间秃顶的头反射了阳光，晃了劳丽达眼一下。

“不在，他们都去丽莎家了，”劳丽达回答，“应该很快就回来。您有什么急事吗？”劳丽达问。

“也没什么急事，就是说一声，我明天正好去城里送东西，”村长坐到劳丽达搬出来的凳子上，他也和劳丽达一样喜欢待在外面，说，“你们是不是也顺便一起去城主府测试魔力？”

“应该就是明天去测，神父跟我说过，”劳丽达说，“但是，神父和塔什婆婆是不是一起去就不知道了。”

“城里是什么样子呀，村长？”劳丽达好奇地问。

“城里啊……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菜市场，每天都有人在那里卖货，不像我们这里是逢五天才来人摆摊；还有一大片的二层小楼，里面住着满满当当的人，比我们周围这几个村里的人加起来都要多；主城中心有一个能把城里所有人都装下的大广场，从树上看这些人，就好像一只只的蚂蚁一样，人群外面的人拼命往里挤……”村长说着说着就说到他平时编得城里人的笑话上去了。

劳丽达一面被村长的笑话逗得忍俊不禁，一面想他为什么把在树上看到的场景说得那么逼真，不会是真的爬到树上看见的吧？她想象矮胖的村长抱着树干费劲往上爬的动作，“那时候村长的样子一定很好玩。”劳丽达想到，就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村长以为是自己的笑话惹笑了劳丽达，更加起劲地说起来。

“丽莎怀的这一胎不好……我怕她生产的时候会很困难……”塔什婆婆忧心忡忡地说，“她还是第一胎……心里害怕得很……我没有跟她说，就让她别太担心……我觉得她自己也有什么感觉……”

“她这几天就要生了，这种时候确实不能和她说，”神父镇静的声音让塔什婆婆也镇定下来，“你为她接生的时候，我会在外面等着，不用太过担心，神会保佑她的。”神父和塔什婆婆一起做了个祈祷手势。

他们看到门前坐着两个人。体型宽的那个，手上快速做着手势，脑袋随着手势的变化来回摆动；体型窄的那个，聚精会神地看宽体型的表演，时不时笑得身体向后仰。

“你来了，村长，请到屋里来坐。”塔什婆婆说着把自己提着凳子的村长让进屋里。劳丽达提着自己坐的凳子跟在最后。

“我就是来问问，明天一起进城吗？”村长喝了口劳丽达端来的水，说。

“我和塔什婆婆不去，要留下来照看丽莎，”神父说，“能麻烦你带劳丽达去城主府测试吗？”

“当然没问题，带着能上魔法学院的孩子去城主府可是个大荣光！我只是有点可惜你们两个不能去。不过，孕妇最重要嘛！”村长听出丽莎的怀相可能不好，就痛快地答应了神父。

“路上要听村长的话，劳丽达，知不知道？”塔什婆婆叮嘱劳丽达。

“用不着说哇，劳丽达是个好孩子！明天没有神父和塔什婆婆陪你，可别紧张啊，小心魔力跟着你一起泄气。”村长笑着对劳丽达挤挤眼，说。

劳丽达想起刚刚村长讲的有关泄气的一个笑话，笑了起来，忘记了听到神父和塔什婆婆都不去时对未知地方的惶恐，只剩下和这个生性诙谐的人一起旅行的期待。

村长又拉了几句家常就起身告辞了。

神父回到书房，塔什婆婆和劳丽达去卧房把收拾好出门用的东西打包。

“这件棉袄我给你放在这了，围巾就在它上面。虽然已经出冬了，但这天眼看着还得冷上一个多月，千万小心着凉。在家千事易，出门万般难，要学着照顾自己……照顾好自己。也不知道城里在路上给你准备什么吃的，我给你带上点钱，就放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