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香·下
我虽是睁着眼的,但目之所及尽是一片红赤。轿子从原先的平稳变得有些倾斜,我知道这是上了山,手死死扶着轿壁,咬着下唇。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我原以为是到了地方,咬着的唇一松,结果周围又开始晃了起来,唇齿间漫着一股子血锈味,我后知后觉下唇已经被我咬出了血。
逼仄,周遭弥漫着一股子香味,我赶紧将唇上的血珠舐去。
我的血液里带着花汁,这种香味总是会吸引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半程明显颠簸了许多,我被人搀扶着下轿,只能看见脚上穿着的红绣鞋。
“小娘子真是香啊!”
搀扶我的人手上一阵湿滑黏意,声音尖锐,远不及女子细腻,又没有男子中气,听起来毛骨悚然。说这话时还往我身上凑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差点要吐出来,缩着脖子想离远些。
“喜婆”怪异地“咯咯咯”笑了起来。
我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妈呀,怪恶心人……不,怪恶心妖的!
这东西也不是个人!
——我如是想着,只能辨出这不男不女的东西是个妖,却不知道是个什么妖。
欲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接连被带着拐了好几个弯,木门“嘎吱”地怪异叫起来,那妖将我推进去,“小娘子好生等着吧,吉时未到。”
它说着将门带上,“咯咯咯”的笑声和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更让我头皮发麻。
我搓捻去腕上残留的黏腻感,一把掀了盖头,打量起房中的布局。
寻常喜房的样子,桌上还摆着两支明艳艳的红烛——却不知道在这死了多少个新娘!
红烛的映射下,木桌上一道道显眼的暗红抓痕显得触目惊心。
我试着开门,门却严丝合缝的锁着。指腹处感受到凹凸的粗糙,我细看,惊觉这些也是一道道或深或浅的抓痕。
像是触到了烫手山芋般,我仓惶收回了手,查勘别的出路,房内过于狭小,连可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只设有一扇窗,也是锁的。
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我心里上下没个底。这妖甚至没有用绳绑着我,定是知道我跑不出去。
方才走动着还觉得没什么,如今一坐下来,便觉得这周遭冷得厉害。
虽说山上秋意定是会比山脚浓些的,但这里的冷却是刺骨,还伴着浓重的湿意,不多时,脑袋也昏胀起来。
“你可真能,这样都能睡着,到时连妖怪什么时候把你吃了都不知道。”
道墟低低的嗤笑声传来,我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他正蹲在我面前,眼里含笑。
揉了揉眼睛,我说:“这里好生奇怪,阴森寒冷的,叫人头昏脑涨。”
道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小瓷瓶,让我拿着嗅。“罢了,怪不得你,是我失虑了。此处原先该是个泥泽,瘴气极重。”
昏胀感褪去不少,我向道墟提起屋内的抓痕,先前被迫上山的姑娘定是有反抗过的。
道墟眉头越拧越紧,外头传来些动静,他将我扯落在地的盖头拾起,重新替我盖上之时,指腹停在了我的唇上。
我觉得他又叹了口气,但又好像没有。
他只是说:“蠢蠢,切记,不可让自己流血了。我予你的腕铃也得保管好了才行。”
木门沉重地低吟着,我舔了舔唇,上面似乎还有方才的温热。
掌内的细线微微发烫,我稳了稳慌乱的心神,心中思衬着怎么面对即将到来的妖怪。
“踏——踏——踏——”
原来越近了,无论我怎么怎么躲,这一方逼仄的空间终究是避无可避,我很快被抓住,腕上的肌肤传递着一如那“喜婆”一样的湿冷黏腻感。
“小娘子,让我仔细瞧瞧。”
那妖掐着我的下巴,我挣脱不开,只得偏过眼去不看他。
他戴着面具,指尖滑过我的肌肤,让我不住地战栗,由下至上,最终停留在我的眉眼。
透过那虚假无温的面具,我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贪婪和眷恋,“好美的一双眼睛……找到了……这是她的眼睛。”
我听得云里雾里,可脑海里依旧记得道墟与我所说的,我稳住心神,开口道:“是吗?有多美?”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问,微微呆滞一瞬,又笑道:“倒是个胆大的。”
我起身,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由脖颈往上拂过他的面颊,又顺着他的喜服撩拨。
“哼,下山定是无望,倒不如好生嫁了,在这山上落得自在。”
他重重揽过我的腰身,并未回应我这句假言。
我咬着牙闷哼一声,任他那只恶手在我脸上作怪。
“终于找到了,她的眼睛……”
我心中顿感大事不妙,扯紧了手中的银线,他浑身被这丝线束缚着,面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