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
厅里,明苒端坐在意大利进口的绒布沙发上,神情倨傲,像是在睥睨路边的乞讨者。
黎麦拘谨地站在客厅里,低着头。
傅初霁抓着她的手腕,拉着她过去坐。
明苒厉声把她叫过去,亲切地拉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再抬头又是冷漠的神情。
她把傅初霁的手紧紧攥在手掌之间,对黎麦的语气却像是冬日的霜雪那般冷,言辞更是堪比刀锋凶狠落下:“黎麦,自你爸爸死后,我们也就再没有关系了。我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是因为于穗医药费的事情,我不缺这个钱,但我也不会给。”
黎麦双手紧紧抓着衣角,努力压抑着因羞辱而激愤跳跃的神经。
她强忍着泪水,声线隐隐发颤:“我会还你的。”
“还?你拿什么还?黎麦,并非是我这次不帮你。而是像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也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不会成为你们黎家的提款机。”
黎麦高傲地仰起头。霎时间,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慢慢向下,一滴冰凉落在脖颈处。她眉宇倔强,恍若那株被雨水洗过的坚韧的带刺的白玫瑰。
“明律师,打扰了。”她硬生又急切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傅初霁挣脱开明苒的双手,起身追出来:“姐姐。”
黎麦脚步骤然停在原地,低沉的心绪被搅乱。
她跑上前来,拉起黎麦的手,笑得明媚绚烂,一看就是在父母精心呵护下长大的孩子。
她本就生得漂亮,又是一身裁剪得体,制作精良的定制服饰,将她衬托得更加出众耀眼。
然而,黎麦觉得最刺眼的还是她的笑,她眉目中所散发出来的自信盎然。
两人有着9岁的年龄差,那一刻,她却恍然感觉自己竟然是在仰望这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姑娘。
她后悔来到这里,后悔来找明苒。
黎麦奋力推开她的手,飞快跑出这座豪宅。
可是,第二天于穗的主治医师就告诉她医药费交起了。
她询问是谁交的?
医生说是一位姓傅的先生。
她猜测到应是明苒的丈夫傅岑深。后来,黎麦毕业参加工作,陆陆续续将医药费还给了傅岑深。
而她,自那次过后也再未去找过明苒。这里,她自然也不会再去自取其辱。
黎麦缓缓抚平回忆捎来的纷乱,冲于穗宽慰一笑:“奶奶,我能想到其他办法的。”
“当年是因为救我,她不愿意拿钱。但你始终是她女儿,说不定。”
“奶奶,我不会去找她的。”
于穗给孙女整理着凌乱的头发,苍老粗糙的指腹拂过她的耳畔,惋叹着:“麦麦,你这又是何苦?奶奶看你整天烦心,也跟着担心。你不愿求她,那你去问问傅先生。他心好,或许愿意帮帮。”
黎麦抬手拥着于穗的肩膀,额头贴上她的额头:“奶奶,你就自己吃好喝好,不要想这么多。这件事我跟蒋临渊一定能解决的。傅先生当年是借钱给我们支付了医药费,但我遇到差钱就去找他,这会让人家怎么想?而且再怎么说,他跟明苒才是一家人。”
于穗叹息一声,望着这间房屋:“要贷款的金额实在不够,就把这房子卖了吧。”
“那怎么行。我情愿看着工作室破产解散,也不会让你去流落街头。”
“没有房子,我们还可以租房子。”
“那也不行。”
“麦麦。”
黎麦拥紧她的肩膀,揉着肚子:“好了。奶奶,我有些锇了。”
于穗笑开:“我去给你做。”
“谢谢奶奶。”
“奶奶也就只能给你做做饭了。”
于穗口吻显得十分无奈。
黎麦望着她一步步走进厨房,佝偻的身影,满头的白发在灯光下恍若一把双刃剑齐刷刷地刺在她心上。
她双眸泛起层层雾气,自责懊恼,让奶奶这么大岁数还跟着操心。
两人吃过中午饭,黎麦收拾着碗筷,让于穗回屋小憩会。
于穗应着,不一会从房间拿着一本存折出来,塞进黎麦的荷包里:“这些钱是奶奶这些年的退休工资,不多。你先拿去应应急。”
黎麦双手在围裙上擦干水泽,取出存折还给于穗:“奶奶,这钱我不能要。你自己拿着平时用。”
于穗也十分坚持:“奶奶日常也用不了什么钱。听话,你就拿着。这钱本来也是给你留着的。”
“奶奶。”
“你不要,奶奶可就生气了。”
黎麦只好暂时收下存折。于穗这才心满意足地回房间午睡去了。
下午,黎麦不想做事,坐在电脑前刷动漫。接到银行打来的电话,告知资料这些已经提交上去,如果没有意外,这两天就会审批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