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热气卷着鱼腥涌入江时鲫鼻头,齁咸中带着发酵酸味与腥气的混合气体让江时鲫瞬间清醒!
遭了!她的鱼!又酸了!
抬眼,屋檐透光,梁上是一排排的鱼干,鱼干上带着油光,表面挂着白菌。
随着视线的扭动,江时鲫视野中除了那骇人的鱼量外,是一贫如洗的一张瘸腿桌、几坛沾灰带土的酸缸,此外别无它物。
这不是实验室。
江时鲫脑中一片混乱,她记得她应该穿着白大褂,对着烘干箱里第五波鱼干求神拜佛,希望其接菌成功,不酸不臭不腐败并发酵出菌种独有风味中。
而不是,眼前,灰尘阴暗的木屋、梁上成片成片长了白菌的鱼干失败品、以及屋外催魂似的要挟、怒骂......
“小爷今日要是见不着货,你们江家趁早滚出鱼口镇,省得占了茅坑不拉屎!”
气急败坏的男声闯入江时鲫耳中,紧接着是锅碗瓢盆“叮当”响,江时鲫缓了缓头疼欲裂的脑袋,挣扎着身子挪到床榻边,歇了片刻,待脑中不再冒出来那些让她陌生的记忆后,才起身。
多出来的记忆里,是原主一家在顶梁柱江父去世后,江记腌鱼手艺断绝。
原主随母亲携幼弟苦苦钻研了两年,但腌出来的鱼要么干瘪且齁咸、要么便是同梁上这批,控制了低盐与含水两大条件,但容易生腐败菌,不易于鱼干长期贮存。
腌鱼啊!江时鲫一边捕捉着脑子里属于原主的记忆,一边又结合起在现代,她那五次腌鱼失败的惨痛经历。
分析问题,找出关键。
读研三年,腌鱼三年。作为江大食品专业水产方向腌鱼专业户江时鲫很自信的表示,没有人能比她在腌鱼上更能发表失败感言。
屋外,那道男声依旧精力旺盛,斥骂声里裹着小人得意的嘴脸。江时鲫理好衣服,寻着记忆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子来,里面是女子描妆之物。
江父尚在时,江记腌鱼在鱼口镇一家独大,招了不知多少红眼。一朝大树倒下,原主一家便如同稚子抱金。
有人谋财、有人偷腌鱼方子,亦有人谋色。
江时鲫的脸便是在那时“毁”了的。
屋中只有一盆清水摆在墙角,江时鲫借着水中倒影,将一块薄薄的胶状物贴在左脸眼角至鼻骨,如同一块红色弯月落在脸上。
“你这臭婆娘磨磨蹭蹭的到底做什么!小爷可没那么多耐心陪你耗在这。识相点就自己滚出去,不然,小爷给你全砸了!”
屋外狗吠不止的,是鱼口镇周家少爷周文柏。周家商贾大家,是鱼口镇第一大鱼商,镇中所有腌鱼作坊出品的鱼类□□成都会被周家低价收了去。
除了江记腌鱼,江父靠着鱼口镇独一手的腌鱼技术,在周家那拿到的价格,都是正价。每公斤鱼足足比旁人多拿了三成银子。
成也败也,就是因为这多拿的三成,惹了周文柏频频上江家来讨债。非说那多出来的三成乃周家好心借与江父,是要还的。
天底下自然没这个理,可三双拳头拗不过周家这个庞然大物。她们只能打碎了牙齿往嘴里吞,将所有积蓄一并奉上,但年年多拿的三成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如何都填补不上。
无法,原主便只好同周家作了对赌协议。
若原主能腌出同江父一样或者风味更佳的鱼干来,这三成周家便不要了。协议规定期限为三月,今日,便是最后一周。
江时鲫冷静地分析了下如今境况,余光一直在梁上鱼干那逡巡,捕捉到几块鱼干腌制情况良好时,心下稍安。
这时,屋外的周文柏耐心也到了极限,他一脚踢开江母,甩掉眼前拦路的江家小子,踹开屋门。
“哐当”声落,木门砸在泥地上溅起一阵的灰尘。江时鲫便头看去,几点亮光从屋梁与鱼干的缝隙中穿过落在脸上,配上那双冷静自持的眸子,是一副好容貌。
周文柏脸上怒意一滞,但看到江时鲫左脸疤痕时,顿时又变成嫌恶。
“江时鲫,今日要么交货、要么还钱、要么就是你江家滚出鱼口镇!”周文柏□□熏心的眼如同蛇类黏缠在江时鲫右脸上,余光又因为瞥见那到疤而露出嫌恶。
那副矛盾异常的嘴脸,让江时鲫看着恶心不已,故意将左脸冲着周文柏。
“求周公子再给小女一段时间,小女一定交出满意的腌鱼来。”江时鲫不得不低头,人生地不熟,出了鱼口镇,要养活这一家三口太难了。
周文柏挑着眉,不甚有耐心,痞气十足地嗤笑,“你当小爷我是庙里菩萨!今日拖、明日拖,我看这鱼干成仙都比你腌出鱼来得容易!”
“或者……”周文柏上前,乌黛色的大眼袋直冲着江时鲫,“小爷府里还缺个暖脚的,我瞧着你这对□□分外合适。”
“周少爷饶命啊!”最先反应过来的江母扑到江时鲫面前,大张着手臂如同老鹰一样将江时鲫护在身后,江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