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芷便回厨房去端了刚做好的茭白炒鸡蛋、腌萝卜、酱茄子出来。
等家人出来吃饭的时候,白芷笑着问叶承瑾:“刚和我弟聊什么呢?”
“他问我在这呆多久,我说过两日就要进京。”
叶承瑾回道,“阿九,家里发生这么大事,你在家里多待一阵吧。”
“嗯,晚些时候我同你说件事。”白芷见家人们已经出来了,但婶婶和方婶方燕看到叶承瑾也在显然就变得不自在拘谨起来,忙附在叶承瑾耳边轻声道,“我家里人还是有些怕你,你笑一笑,等会少说话。”
叶承瑾急忙应道:“嗯。”
其实不只是白芷的家里人怕他,他也有些怕白芷的家里人,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正常的与她家里人相处。而不是每次他说句话,拘谨不安的对方便立刻赞同,眼里还时时藏着恐慌害怕。好似他并非白芷的丈夫,而是某种洪水猛兽。
但好在,这个家里还有白芨。
白芨会笑着同家里的每一个人搭话,随意说上几句家常话,都是些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可桌上的气氛却不再拘谨,慢慢变得热烈起来。
也是在这时,叶承瑾才发现,除却白芨,白芷与家人之间其实也并不算亲密,说话间也会带着顾忌与客气。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白芷这么在乎白芨。
吃过饭后,白芷本打算接着收拾,却被白芨催着回房陪叶承瑾休息去了。
白芷刚醒不久,原本不累,可不知为何,躺在叶承瑾的怀中,睡意却蜿蜒而上,竟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
白芷醒来时,已是深夜,眼前只有一层朦胧的自窗户透过来的月色。
她揉了揉眼,正准备坐起身,耳旁便传来叶承瑾含笑的声音:“阿九?”
白芷应了,叶承瑾便道:“等会,我点个灯。”
很快,叶承瑾起了身,在床边的桌子上摸了火折子出来吹燃,点着了油灯。
白芷就着昏黄的灯光坐起身,接过叶承瑾递过来的衣服披好,问道:“你早就醒了?怎么不喊我?”
“我醒了有一阵了,见你睡得沉,就没喊你。”
叶承瑾只是笑,眉眼间却带着心疼,“你睡得久,这会应该饿了,起来吃些东西吧?黄昏的时候白芨送了些吃食过来,馒头和肉饼虽说凉了,但红枣排骨汤用棉衣裹着,尚还有些温热。”
他一边说,一边把吃食在桌上摆放好。
白芷先前不觉得,叶承瑾这一说,又看到那些吃食,好像确实是饿得慌。
她穿好衣服下床,洗了手坐在桌前,拿起馒头便吃了起来。
馒头虽然凉了,但她几口馒头一口汤,倒也吃的津津有味。
叶承瑾原本没什么食欲,见她吃的香,便也跟着开始吃起来。
但很奇怪,他在路上吃多了面食,只觉得馒头这类食物实在难以下咽,可今日吃着,竟觉得格外香甜,以至于连汤都多喝了一碗。
两人吃完饭后,白芷便道:“柏舟,这次回京,我想带阿弟一起。”
“好呀。”
叶承瑾虽然意外,却很是高兴,“我军中事忙,本就没什么时间陪你。白芨要是进了京,你有亲人在身旁,肯定会高兴许多,我也放心些。”
他兴致勃勃的规划,“我在京中有两处别院,白芨都可放心去住,只是那别院离你的红叶馆远了些。你若是想他住近些,我们可以在红叶馆附近再买一处宅院,你可以先问问看他喜欢什么。刚好我先进京,可以先置办着……”
白芷凝视着他:“不止阿弟和孩子们,还有婶婶、方婶和小燕。”
“这是自然。”
叶承瑾回的理所当然,“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呀。”
“嗯。”
白芷眉眼里的笑带着甜,也带着苦恼,“可阿弟不肯去。柏舟,你教教我,怎么劝阿弟一起去?”
叶承瑾一怔:“他为何不肯?”
白芷沉默了好一阵,才道:“他说他喜欢上谷,喜欢现在的生活。可我想,这并不是他真正的理由。”
叶承瑾轻叹:“或许,留在上谷,才是白芨想要的生活。”
“可我怕,我怕阿弟继续留在上谷,或许我就再也见不到他……”白芷的眼泪簌簌而下,“我怕他下一次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再也醒不过来……我怕将来有一天,就像叔叔亡故那样,我只能在千里之外的地方等到一个迟来的死讯,甚至连阿弟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她扑在叶承瑾怀里哭着说,“柏舟,他是我弟弟,可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没为他做过……他为我伤了腿,我本立志学骨科,可如今却专攻了产科;陈婶也好,方婶和小燕也好,原本都是我带进门的,可最后都是阿弟在照顾;这么多年,我在外面求学,学成后又授课,从没有操心过家里的事情。家里有老有小有病人,里里外外全是他,可他从来没有喊过苦喊过累喊过穷,甚至连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