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借过。”
男人语气低沉,陌生又很有距离感。
时纯不自觉起身,注意力莫名被他手指间的那根助步器吸引,继而又落在裴今澜的腿上。她印象中,他好像总是静坐,偶尔走动时间也不久,似乎药不离身。
她记得那次在娑岚别墅的休息室,裴今澜快步走进门狠狠踢了代郢辉一脚,好像也是那次之后,他手上就多了个助步器。
半晌,时纯有点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她本来还觉得有些失礼,结果一抬头才发现,除了略微卡顿了一瞬的宣讲人,现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裴今澜挪到报告厅后门,直到他彻底离开。
底下观众区还在窃窃私语,时纯莫名觉得,像这样惹眼的出现,又这么不管不顾地离开,还让场上那么多高层无人敢言,恐怕也只有裴今澜才做得到。
她这么想着,表情突然一怔。
裴今澜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嘉宾席上这么多人都是因他的面子而来,底下的学生也在一轮又一轮的思辨中视他为精神领袖,现在他一走了之,几乎是驳了所有人的面子。
如果说,这里有谁最希望他离开?
那只能是她。
明明前几分钟,裴今澜还对自己冷言冷语,但从结果来看,这件事的好最终的受益人却只有自己。
他走了,她才会自在。
所以,他这算是……在回护我?
*
夜色降临,时纯总算是挨到宣讲会结束。
她签完到走出大厅,直到走廊里人都走完了,也没看到苏垚垚的踪迹。
正好电话里房东催着搬家,时纯只好先给苏垚垚发了条消息,然后直接赶回出租屋收拾东西。她行李大件不多,除了打包要捐赠的,剩下的一趟就能处理完毕。
等彻底忙碌完,时纯瞬间感觉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浴室里的热水淅淅沥沥地淋下来,为了避开伤口,时纯洗得有些慢。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她听到寝室门被人推开,紧接着就隐约传来室友闲聊八卦的声音。
“时纯命可真好,家里有钱有资源,男朋友还这么宠她。”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纯手指微顿。
“我听说时纯家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她舅舅还上了失信被执行人名单。这事你们知道?”
“那得问老五啊,咱们寝室就她和时纯关系近。”
“朱衣衣,别阴阳怪气的。”排行老五的长发女孩笔尖微顿,头也没抬道:“我看那些闲言碎语都从你嘴里漏出去的。”
朱衣衣立刻涨红了脸,尖着声道:“人又不在,当什么哈巴狗!书呆子。”
说话间,洗漱室的门被人拉开。
寝室里的三个人齐齐怔住,谁也没想到正在洗澡的是时纯。
时纯头发微湿地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他们也只是牵了下唇角。
寝室气氛过于尴尬,朱衣衣不自觉蹭了下桌角的点心盒子,终于想起来似的道:“对了时纯!你男朋友来找过你。”她手势一扫,“这些都是他买的,贿赂我们多多照顾你呢。”
时纯闻言摸了把床头的手机,见没有李一叙的消息,淡声应了句:知道了谢谢。
她惯常就不怎么热络,其他人倒是没太大反应。
直到时纯收拾好,离开寝室前往楼下的洗衣间,朱衣衣才发泄似的抱怨,“什么语气!”
老五冷笑一声,“做贼心虚。”
“别吵了你们俩。”寝室长一锤定音,“不管有没有听到,以后大家都是室友,注意点分寸。”
老五默不作声,朱衣衣瞥了眼桌上礼盒,拖长了声调说:“知道了。拿人手短嘛。”
她瞥了眼被自己咬了一半的点心,没什么胃口地把盒子推开。三个人各自回归座位,书页声键盘声响起,仿佛一切又回归原点。
时纯走到楼下,才给李一叙留了条言。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对方终于回了句:
[李一叙:临时有个应酬,晚点找你]
又几秒钟,他安抚似的补了一句。
[李一叙:宝宝乖]
时纯关掉屏幕,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忽然想到第一次遇到李一叙时的场景。
那是她大一刚进学校的新闻社,独立策划的第一篇爆款,报道的主人公就是当时已经初露头角的烊京大编导系的李一叙。
那么多头衔,标签,光环笼罩着他,可时纯却在采访中,深切地感觉到他身上有股出淤泥而不染的纯粹,他是个极度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以及要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的人。
在一起五年,这种感觉从未改变。
可最近一段时间,时纯却突兀地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了。
那点微妙的瑕疵,甚至没有外人发觉,却让她不由自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