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与坠落的终路
薄云,无数鸟雀的剪影穿梭其中。正是禽鸟归巢时,偏有一只孤寂锁住她的目光,盘旋着向苍天去,仿佛是想衔下天顶疏朗的星辰。
魔生物学说,为了应对魔界危险复杂的生存状况,恶魔才逐渐进化出强有力的翅膀,方便逃命。
可我总觉得,恶魔的翅膀,或许是为了更重要的理由存在的。
女性将翅膀拢到身侧,轻轻抚摸膜翼的边缘。
正因为有了这双翅膀,恶魔才得以到达这广阔魔界的每一处角落,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遇到什么。
暮风渐凉,海拉映着红的眸子也冷下来。思忖着该回家了,她起身想先返回中庭,转过身,恰看见卡鲁耶格走来。
那张脸,还是那副身形,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可无论多少次看到,她都会为他心动不已。
“耶格!”
听到那盈满笑意的音节,卡鲁耶格猛地抬头,正对上花间人的淑影。
下一秒,她纵身跳下。
翅膀收入身体,发带在跳下的瞬间就被风扯散,长发猎猎扬开。先前花朵彼此摩擦如海潮般将她包裹的细碎声响已经消失了,转而风声呼啸灌满耳道。光与花与视线可及的一切,悉数在眼前延绵成混沌迷乱的艳色迎面瓢泼来。声音和色彩一同挤压呼吸,海拉只觉得身体一寸寸又一瞬间被洞穿后破碎消散,只剩心脏在下坠和下坠中吊着所谓“存在”。
唯一、真实的存在。
那是最纯粹的......
眼前掠过一残黑影。她的手被人攥紧时,所有的感官都随着那只手的触感拼回身体,即刻,她便跌撞在清冷却温暖的怀抱里。
呼吸、视线、心跳,一切回归正轨。
“你又这样。”
缓慢扇着翅膀降落在中庭草地上,卡鲁耶格也没有放开海拉,另一只手仍紧拥着她的腰肢。
他不得不承认,当女人从树梢跳下,与万千落花与夕阳一同坠进眼瞳中时,他心动得无以复加。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极度恐惧所导致的心跳过度,被误当成了心动。可生物的本能不会骗人:在看到她动作的刹那,他就下意识做出了行动。
将手按在男人的心口,想要安抚他的心跳,海拉抬眸笑得天真又无畏:
“因为耶格一定会接住我的啊。”
你一定会接住我的。
同样的话、同样的笑脸,和多年前的声音面庞恍然重合在一起。
从很多很多年前听到、看到起,只需要那一一句话,一个眼神,他便彻底为她沉沦。
草率而忠贞。
他自以为是淡漠的恶魔,从不对与职责无关的事情上心,却记住了她的话,她的眼睛;记住了那天碧绿的草叶和阳光,也终将记住今日的樱花和夕阳。
“很好卡鲁耶格公子,今天的课先到这里。”
“您辛苦了。”
坐在钢琴前,卡鲁耶格将手放回双膝向音乐教师道别。那时他稚气还未脱,面容却是超乎年龄的冷淡。等教师离开,他随即起身准备去后花园中开始之后的魔术训练。
纳贝流士家的侍从这时走入房间向他行礼:“卡鲁耶格大人,海拉公子到了,正在花园里等您。”
听到心心念念的那个名字,卡鲁耶格不自觉地仰了眉,刚走到房间门口,他又停下来问:“兄长大人呢?”
“纳鲁尼亚大人在会客,您要去问候一声吗?”
要去花园势必会经过客厅,虽然厌倦贵族间所谓的交际,但也无可奈何。他默默点头,随着侍从去楼下。
小客厅中,纳鲁尼亚正和一位贵妇人交谈。卡鲁耶格隐约记得,这位似乎是某位远系分家的女主人,论辈分,他应该叫姑母来着。
也不多想,他先后向在座的两位问安过便要离开。分家姑母多问了一句,听纳鲁尼亚说是要去见葛雷西亚家的女公子,便笑起来,又看向站在一旁的男孩问:
“卡鲁耶格君长大后要和葛雷西亚公子结婚吗?”
从未想过的事情。小男孩在听到大人这样调侃时骤然红了耳朵,只面上还维持着一贯的表情,纳鲁尼亚随口笑了几句他们还小云云便扯开话题,他便赶紧往花园去了。
和她结婚什么的......卡鲁耶格情不自禁回想刚刚姑母说的玩笑话,忙用手遮住了脸颊怕海拉那丫头看见。
手下的皮肤滚烫。
侍从说海拉在花园里,他却没有看到人影。他不免有些紧张,自海拉的生日会后,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她了,这还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事情。
天这么热,她在哪儿?
“耶格!”
是她的声音。卡鲁耶格循声抬头,海拉不知何时坐在了不远处一株乔木的树枝上,晃着两截洋装下的小腿对他笑,笑容比叶隙中漏下来的暑光更加耀眼。
他们就这样隔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