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

点点，变成了如今这样。

漫山遍野的，数不尽了。

易冬看着她亲手刻的阿爸阿妈的碑，旁边是她的师父。

风带来酒香，是她亲手酿的，恍惚间便也像是闻到了少年时阿妈酿的。

“好像很久没来看过你们了。”

她抬头看向天，风很淡云很轻，全然不似当年那般，像是要坠下来了。

“我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一生还能剩多长。”

她靠在碑上，缓缓闭了眼。

“我好像知道你们当初为什么不让村里的人出去了。外面的世界很大，很不一样，但是这里会吃人。

“就比如说英子，已经被这个世道吃掉了，留下来的只有易冬。”

她慢慢叹了一口气。

“今天我带了楼荣肖来，我很喜欢他。他同师父很像，初见之时我便看出来了，只是那时不过是对那副皮囊的喜爱，世人都说这叫‘一见钟情’。

“我那是便很想得到他，跟当初我见到常歌一样，于是我不顾身后的阴谋诡计，将他带到了我身边。

“不过没想到，除开有心接近，他确实真心待我。一见钟情是浅薄的爱，是见色起意，是贪欲作祟，可时间让这份浅薄加深，让贪欲蔓延……

“我已经有些想与他共度一生了。”

说到这里，她睁开了眼，那眼中布满红色的血丝，水汽像是随时能盈眶而出。

蓬勃的心跳在耳边回响，她咽了咽唾沫，却发现喉间干涩，竟是再难以言语。

“……我不管……”易冬喃喃，目光变得狠厉，再出声时带着些许嘶哑，“我就是要和他共度余生，他不让我就抢，谁阻拦我就杀了谁，隔着江我便渡那江，身处两国我便要这世间只有一个国！……你们知道的，我一向如此……”

她的声音哽咽了，但泪还未落，也许永远都不会落。

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山间，对着家人，对着师父，易冬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有些幼稚，有些天真。

不像是传闻中的大将军，倒像是在数年前同至亲一齐被淹没在那场泥石流中的英子。

日落西山时，楼九坐在院子里等到了易冬，至于封蛰早就闲不住去摘花逗鸟了。

她跟上山时没什么两样，见到楼九在等她，笑着过去拉住了他的手：“一直在等我？”

楼九点了点头，仰着头细细看过易冬的面容，每一寸都端详过，没找到什么异样。

“这般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什么吗？”

易冬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

“没什么，润青好看。”

楼九站了起来，亲上了刚刚用视线描摹过的唇。

他先是克制的，但内心的慌乱让他挣开了易冬拉着他的手，循着心意紧紧拥住了她。

易冬没有推开他，他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加深了这个吻。

唇瓣厮磨，楼九控制不住地一只手扣住了易冬的后脑勺，撬开了她的齿关，与她的舌纠缠。

除了天地与山风外，没有人知道易冬在那石碑前说了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楼九坐在那院里，看着太阳一寸寸沉下，看着天边的云被染上霞光，他的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易冬没有拒绝少见的强势了一番的楼九，放任了他的吻，闭上了眼慢慢感受着他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九终于念念不舍地松开。

他喘着气，忍不住又凑上去，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

“嘶——”

易冬的头微微后仰，有些无奈。

舔了舔唇，没尝到腥味，她叹息着说：“……怎么跟小狗似的。”

“只咬润青。”

楼九嘀咕着，又亲了一下。

“好了好了，放松些，准备回去了。伏之呢？”

易冬摸了摸他的发，制止了这次似乎会停不下来的亲密。

“封老板跟我说等你回来了就可以走了，他自己去打打鸟什么的。”

“确实是他的性子，直接去逍遥了。走吧，咱们回家去。”

易冬笑了笑，又拉住了楼九的手。

来时安排的车夫已经走了，楼九闻言问道：“润青自己赶马车吗？”

“小九是想跟我共骑，还是如何啊？”

楼九皱了皱眉，有些意动。

见状易冬正准备多说几句，就被院外的声音打断了：“将军？”

正是容春。

易冬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吧，其实我今日出发前便让容春落日时来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