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计划
她忘记了宗族礼数。老夫人不愧是父亲的嫡母,这一脉相承的陈腐观念,把宗族姓氏看得很重。
她讷讷道歉:“小芩知错。”
“唉,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唯独这性子太过要强。我本担心你嫁了旁的人家,苦于婆母关系,后来你父亲替你定了澹台氏,我很是满意。”
梅萼心中暗道,莫不是因为没有婆母的原因?当然,这个疑问她是如何都不敢问出口的。
她定亲之时老夫人已经不住梅府,她本以为这门亲事是父亲一手定夺,却没想到原来也已经请示过了老夫人,这叫她实在有些意外。少年时伴在老夫人身旁,老夫人同她说起过几家中意的儿郎,多是老夫人娘家的世交,其中自然是没有澹台月的。若非父亲托她去往澹台府送信,恐怕她也不会知晓澹台府中尚有这样一位儿郎。
她亦不知,那一次初遇,便定下了她的半生。
“我留意许久,那桌上的抹额是?”老夫人指了指桌案,对梅萼道。
梅萼反应过来,将抹额捞过来,塞进老夫人怀中,笑靥如花:“这是夫君赠予祖母的,不知祖母可喜欢?”
老夫人诧异地举起抹额仔细端详,梅萼自然不会担心,她很清楚,仅仅是额心的翠玉就已经足够讨老夫人的欢心。上了年纪的人多半喜欢这些,做工精致,美玉无瑕,又能许个好寓意。
如她所料想一般,老夫人一脸欢喜地摸索着翠玉,半晌后,她看着梅萼,竟是一脸欣慰:“辅成为你选了一位最好的夫婿。”
梅萼眨了眨眼,澹台月算不算最好的,她尚不可知。但若叫她另换他人,如今的她是不愿的。
既然如此,那便可以算作最好吧?
她不由地点头赞同了老夫人的话:“夫君很好。”
“女人这一生,能得一心人很是不易,你要好好珍惜。”老夫人拉过梅萼的手,轻柔地抚着她的手背,“前半生,你的仰仗是梅家,是你的父母亲。这后半生,你的仰仗就是你的夫君,无论发生什么,总有他在。”
梅萼听得懵懵懂懂,她要仰仗澹台月不假,可是又能发生什么事呢?
她没有去想太多,只是耐心地听着老夫人的教诲。老夫人又对她说了许多,为妻之道,以及将来为人母之道,这一切似乎都是老夫人的毕生经历,听她娓娓道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梅萼未曾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如面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一般,老夫人的脸庞上尽是岁月残留的痕迹,她这一辈子为了梅家操持,她的祖父走得早,老夫人一人将几个孩子养大,如今他们个个出人头地,便该是老夫人颐养天年之时。
梅萼所求不多,她不盼如老夫人一样儿孙满堂,只要一生顺遂,与夫君相守便好。
“可惜你三叔带着豫哥儿去街上了,否则你还能见着他一面。这孩子顽劣得很,总叫你三叔头疼。”老夫人眸中闪过些许宠溺与无奈,随后她敛了神色,对梅萼说道:“时候不早,你也该回去了。”
梅萼有些发愣,一时没理解老夫人的意思:“回去?回哪里?”
“傻孩子,自然是回家。”老夫人轻轻敲打了她的额头,“你如今是澹台夫人,你说你该回哪儿去。”
梅萼揉着额头,犹豫开口:“可我难得回来见一回祖母,祖母都不留我用饭吗?”
“祖母自然是想,可若是回得晚了,你那夫君会担心的吧。你呀,别总是想着回娘家,与他好生过日子,他日再生个一儿半女。”老夫人不容梅萼多说,将高嬷嬷招呼来,“送她回去吧。”
梅萼着实纳闷,莫不是几月不见,老夫人便待她不亲了?她想了想也不该,只能归结于老夫人把三纲五常看得比人情更重。她自然是要回去陪伴澹台月的,可在她心中,这与陪伴老夫人用一顿晚膳并不矛盾,澹台月也不会因为她的晚归恼她,不如说,他病好之后她搬回馨园住,他就完全不会过问她的来去。
仔细一想,比起催促她回去,老夫人这番举动,竟更像急着将她赶出梅府似的。
梅萼弄不明白。
归家路上心思沉闷,她走进澹台府,一路出着神,并未留意到冷叔正站在园路上浇花。梅萼低着头,冷叔背对着她,两人都没有看见对方,梅萼理所当然地撞上了冷叔。
冷叔手中的洒壶晃了晃,最后还是稳稳地停在了他的掌心。他呼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梅萼,恭恭敬敬地喊了她一声:“夫人。”
“啊,抱歉……”梅萼回过神,“没有妨碍到你吧?”
“这些是大夫人生前喜欢的花,以前都是大夫人身边的老人们照看,如今府上只剩我一人,有空了便来看看它们。”
冷叔指了指脚边的几盆花,梅萼不太认识这些花,有些好奇:“大夫人生前都爱做些什么呢?”
冷叔想了会儿,回答道:“摆弄花草,或是邀上姐妹来府上抚琴下棋。”
梅萼了然地点了头,可细想之后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憋不住好奇,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