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庙堂

澹台月与梅萼没有等沈淮回府，便向沈老爷子辞别了。

回去的路上，梅萼一直沉默不语。澹台月觉察到她脸色不好，伸手去握她的，谁知刚一碰着梅萼的手背，她便浑身一颤。澹台月皱起眉，索性直接牵过她的手放在膝上，将她指尖合拢在掌心间，轻柔地蹭着。

指尖生出一层层暖意，梅萼渐渐抬头，望着澹台月的眼眸中蕴了一层雾。他松开一只手，抚过她的眼角，而后环过她的肩搂住她，温声道：“怎么了？”

“梅家……是不是惹了大麻烦？”梅萼脸色有些发白。

他拍拍她的肩安慰：“莫要乱想，我们回去再说，街上人多。”

梅萼点点头，靠在澹台月身上，心情愈发沉重。短短几个时辰她已想了许多，就连父亲当初拿着一纸约定让澹台月与她成亲这件事也变了味。她嫁给澹台月，究竟是不是父亲为了将她从梅家摘出去？若是父亲早就知晓会有一难，为何仅仅只将她送走，却没想过让整个梅家避开？倘若天子当真下了雷霆之怒，难道父亲忍心让她置身事外？

她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顺过呼吸。往常觉得澹台月的身子单薄瘦弱，经不住风吹雨打，可如今这幅身躯却成了她赖以喘息的依靠。她没忍住扭了扭身子，在她怀中挪了方向，将脸往他的臂弯间埋了埋。

他又拍拍她，像搂着一个孩童：“一会儿就回府了。”

梅萼靠着他不说话。

车夫送两人回了澹台府，澹台月吩咐冷叔留车夫用了膳后再返回云蔚，冷叔应下，问到是否要吩咐摆饭。澹台月瞥了眼梅萼的脸色，摇摇头，答先不急。

两人相携着回了雅园。

梅萼藏了一肚子的话，进了屋，替澹台月取下披风，梅萼终于没忍下去：“夫君可知，吕家表妹同我说了什么？”

澹台月不知，但这不难猜。联系着年关时沈淮与梅辅成的争执，必与朝堂脱不了干系。澹台月无官职，但澹台宇与今上却有过一段同门情谊。澹台祖上风光时，曾出过一代名将，朝改代换，澹台一族虽由武转文，但世交人家中依旧不乏武学大成之人。圣上幼时重病，痊愈后体质仍比常人弱些，先皇便请了名士教导圣上武学，意在强身健体固本培元。彼时澹台宇亦在名士门下习武，虽与圣上往来甚少，名义上依然算得上半个同门。

澹台宇在澹台月少时嘱咐过他，这一生勿要与朝廷有任何瓜葛，就安心待在府上老死一生。他问父亲何来如此绝对的说法，父亲没有解释。父亲过世之后，他问过大夫人，也问过冷叔，没有一个人为他解惑。年岁渐长，即便身不在庙堂，活在皇城脚下的人总是要懂得的多一些，他逐渐看清了一些事，比如圣上的几位子嗣关系并不和睦，比如圣上再如何为太子经营名声仍不能掩盖他庸碌的事实。太子是储君位，于百姓而言是未来的君王，但这些年太子门客接连出岔子，其余皇子名声大噪，民间更是有过太子即将易位的谣言传出，直到放出了太子即将选秀的风声，这谣言才被压下去。

沈淮却觉得，太子之位坐不长久，劝身梅辅成另择阵营。沈淮不追随恩师阮静桓，那么他的选择显然只剩下一个。

梅萼拽着澹台月去了书桌前，匆匆研墨，提笔绘下自己在平安扣上摸到的笔划，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字。

——“合”。

“能叫沈家投诚，又对了‘合’字……夫君，是我猜的那个人吗？”

澹台月叹了气，果真如此。

圣上共五子，除却元后膝下早逝的傅宁安，活着的还余四人，这四位皇子年岁相差无几，六皇子傅宁司为人宽和一心游历，八皇子傅宁钰母族阮家不会忤逆太子，唯有贵妃所生的三皇子傅宁合，其背后母族支持足以与家世平平的继后一脉相争。

沈淮站的是三皇子。

而如今沈家无事，梅家避不见客，可见这相争之中，三皇子一族暂且处于上风。但太子尚有选妃的精力，说明事情还未到无法转圜的地步。

梅萼心想，太子自然不可能被逼到那般地步，圣上如此疼爱继后与太子，倘若三皇子当真明面上起了反心，恐怕圣上只会亲自将其扼杀，以保全太子。

若真是如此，梅家的危机也并没有她以为的那般严重。

梅萼正要松口气，忽得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她记得澹台月与盛从嘉提到过，要让盛从蓉避开太子选妃。

是不是不仅仅是元后的缘故？

梅萼望着澹台月，欲言又止。

“盛家经不起再失去一位女眷了。”

梅萼默了默，思索了这话的含义：“夫君是觉得……”

“太子虽庸碌，本性却不坏。我听岳丈说起过，太子心性良善，若是天下清平，另有忠臣良将辅佐，未尝不能做一代仁君。可这样的君王，却有人有心取而代之，并非难事。继后一族根基尚浅，仅凭皇恩浩荡并不足够。盛从蓉若是嫁入皇家，只会受牵连。”

“夫君也觉得三皇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