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庙堂
争过太子?”
澹台月摇摇头:“……皇室子弟亲缘淡薄,即便不是三皇子,来日亦会有旁人。盛家难得从中脱身,又何苦重回那漩涡之中?”
梅萼诧异地盯着澹台月。初嫁澹台月时,只以为她从官宦之家中脱离,做了寻常妇人。她不觉得有憾,与其为了夫家的官运同各位夫人应酬,她倒是更乐意在院中寻一处好地方种花酿酒,自在地过一辈子。前几个月,她也的确是如此过来的,除了要分出些精力照顾时常缠绵病榻的澹台月之外,与她所预想所差无几。她与澹台月的关系愈发亲近,澹台月不似新婚那般拒她,他们慢慢学做一对夫妻,梅萼觉得余生如此过下去便好。
她的骄傲不在旁人,在于自己,她自信无论在哪里都能过得如意,父母亲让她嫁,她便嫁。新婚之夜澹台月离开,她心有怨怼,又迅速整理了情绪。山不愿见她,她便去寻山,到如今,皆大欢喜。
可当下她望着澹台月,她想她大约仍旧忽视了一点。澹台家祖上那般显赫过,他怎可能只是个一无所知的世外之人。短短几句话她便了解了,澹台月对朝中事看得清晰,也许正因为身不在庙堂,才能如此坦然地理清各路关系。若不是他身体不好,澹台家又没了人,也许他可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夫君若是也为官,不会被沈修撰做得差。”
梅萼原也只是想开个玩笑,心里怎么想,便就怎么说了。
但澹台月却忽然拢了眉宇,虽然只有一瞬的功夫,却仍被梅萼捕捉到。
梅萼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澹台月的身体,从云蔚归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又陪她折腾了这一趟,他约莫是累了。她连忙扶着他坐下,手背探向他的额头:“夫君身子不舒服?”
“无事,别紧张。”澹台月顺势带着她坐在自己膝上。
经过云蔚一游,梅萼已经习惯了同澹台月的亲近,只是她怕自己压到了他,一手扶着椅子扶手试图撑住自己。澹台月低头瞥了一眼,无奈笑笑,环着她腰的手臂一收,梅萼直接迭在他身上。
梅萼吓了一跳。
“我还不至于羸弱到这个地步。”澹台月抱稳了梅萼,梅萼也没再动弹,“父亲交代我不要入朝,当年父亲将我抱回府后第二年就辞了官,父亲与大夫人将我教养长大,只可惜他们都早早过世,没能等到我奉养他们到老。父亲一直以为我活不长久,他走在我前头,想来心中也很是宽慰。”
这话听得梅萼心里不是滋味,她环着澹台月的脖子,靠在他肩上:“那大夫人呢?”
“大夫说,她是心病,郁结在心,走了也是解脱。大夫人的父兄劝过她另嫁,可大夫人真心待父亲,宁愿一生都待在馨园……她临去之前,将我叫去病榻之前,同我说她此生无怨无悔,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有自己的孩儿。”
梅萼偏头看了看澹台月,这也是她的疑问,澹台宇若是与大夫人鹣鲽情深,为何会没有子嗣?至于澹台月,府上没有姬妾,他又是被澹台宇抱回来,难不成还是澹台宇在外养的外室?若真是如此,大夫人怎么会不怨呢?
梅萼唯一想到的解释,便是大夫人不能生。
那么澹台月的生母又是谁呢?
“夫君……可去寻过……”梅萼犹豫了下,不知究竟该唤那人什么,叫婆母并不合适,思索了会儿,最终还是唤了一声,“母亲?”
澹台月没回答。
父亲告诉他,他的生母已经过世不必去寻。但血缘亲情不可能说断就断,盛从嘉求学期间,澹台月借了盛家前来照看盛从嘉的仆从替他去探过消息。澹台宇生前来往清白,根本寻不到任何他有过外室的痕迹。
若不是他藏得太好太隐秘,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并非澹台宇的孩子,他只是他们抱来的孤儿,因为大夫人无法生育,便让他一个外人记在了澹台家。
盛从嘉并不知道澹台月心中所想,而澹台月也没有继续查下去。知晓自己究竟该姓什么,于他并无任何益处。澹台宇让他以澹台月的身份活着,在这座庭院中度过,那么他便这样好好过。
即便他早已猜到,澹台宇不允他入朝,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世与那朝堂脱不开干系。
自他得了“澹台月”这个名字之后,他便只能过属于“澹台月”的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