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刘叔带着孙亿真将整个村子上上下下逛了个遍，越走她心里的压力越大。

她小时候是个野性子，漫山遍野地跑，爬树炸鱼炸粪坑，什么事没干过。

哪家的孩子昨晚又被打了，哪家哪里有狗洞，有几个，她最清楚不过。

可现在换了身份，不再是孙家闺女孙亿真，而是五峡村村长的身份再去看这村里的一草一木，居然心情开始变得复杂。

孙家闺女只用知道鸟窝里有没有蛋，哪里的鸟窝最多。

可村长孙亿真却要知道一亩地的收成好不好，要清楚村里每户每家人的情况，要知道邻里间的关系，要想着如何可以让这个村子更好。

身份转变地猝不及防，她还没准备好，一时间觉得手忙脚乱，心上像压了块石头，堵上了呼吸道，还没做什么已经开始累了。

她原地蹲下，背靠着墙。

想睡觉。

想躺床上当具尸体。

真的。

好想好想。

刘叔指着那颗槐树，笑呵呵的，“这可是我们村的宝贝。”

刘叔：“我们村里的老人平时干不了什么，就聚在一起在树底下说说话聊聊天。”

孙亿真：“现在每户家里边都有电视了吗？”

刘叔：“有是有，但农村嘛，不就爱心疼那几个钱，舍不得开。”

孙亿真：“大家平时娱乐的地方很少。”

刘叔觉得理所应当，“农村嘛。”

天逐渐黑下去，远方传来几声狗吠，一家家升起缕缕炊烟。

孙亿真和刘叔分别后往自己家走去。

“村长。”

忽地有人这么喊了她一声。

听喊的语气，更多是开玩笑不当真的。

孙亿真心情复杂地应着。

到了家门口，她倒是不敢进去了，这一刻她理解了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心情。

“诶，孩子她叔啊……”

孙亿真听见她爸正接着电话。

“嗐，什么村不村长的，你这说的哪的话。”

“孩子大了，懂事了，身上有责任了。”

“哈哈哈，什么年少有为，她还年轻着，以后要是哪不懂还得你们多理解。”

“……”

话里谦虚着，可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和姿态却尽显骄傲。

她爸的电话挂断，她妈的电话又来了。

“对对对……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哪里管的住她，她从小就是个有想法的……”

叶卉喜笑颜开，和今天把她从床上拽起来的人完全是两个样子。

一旁坐着的奶奶白发已然花白，在灯光下闪着银白色的光。她脸上每一处的皱纹都被笑了出来。

孙亿真看着脚下的石子，一下下地踢着。

昔日不苟言笑的爸，一直爱取笑她的妈，以及她的奶奶。她忽然生出一股子冲动。她忽然很想让她的家人永远这么骄傲，想让他们在外时也能面上有光。

还有这个她从小生活着的五峡村。她也想让这里变得更好。想起给她投票的七百多号人，这厚重的信任，她辜负不起。

孙亿真遥看着远处的田埂，她想让这里长出庄稼长出花。

想看看万年不变的五峡村，她能不能让这里有些变化。

不仅要物质富裕了，精神层面也不能落下。

孙亿真等到她妈把电话挂了才进门。

孙玉富看着她，嘴角的笑还没下来，他笑也不是，不笑也觉得怪，对着她点了点头，“回来了。”

一秒变脸。

孙亿真要不是清楚地认识到刚刚不是她幻想，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叶卉把一碗米饭放到她跟前，视线一直在她胸前的红花上。她欲言又止地瘪了下嘴，“你，现在，真就是村长了？”

孙亿真偷偷瞥了眼她妈，接着表情又是谦虚又是得瑟地点了下头，“嗯。”

孙亿真奶奶握着筷子，笑得慈爱，“以后是不是要喊你孙村长了？”

孙亿真摆了摆手，“不用，奶奶，你不用这么叫，让别人这么叫就行了。”

叶卉：“……”她安心地吃起饭来，这还是她家傻东西。

孙亿阳睁着大大的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孙亿真，一脸兴奋，“姐，你以后真就是村长了？”

孙亿真：“那当然，厉害吧。”

孙亿阳一脸崇拜，“姐，我还没见过这么年轻的村长。”

孙连富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家既然选了你当村长，你就要好好表现，做事做人都要稳重点，要负责任……”

孙亿真连连点头，“是是是……”

叶卉看向她，突然想起了她工作的事，“那你城里的工作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