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梳洗。
待盥洗毕,丹书退下,晏淑陶披着袍子在床边坐下,她低头垂眸,不紧不慢理了理衣袖。
半晌,她抬起头来,看着飘在空中的女鬼,冷静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三日前她醒来时,便发现自己有了阴阳眼,能看见亡魂。
女鬼断了右臂,她飘在晏淑陶身前,张了张嘴:“嗬——嗬——”
她一张口,便有发黑的血滴落,带着浓重的腥臭味。
晏淑陶皱眉,她想了想,起身去寻来纸币:“可会写字?你......”
她看着女鬼的左臂,一时哑然,手里的纸笔显得有些多余。
“嗬——”女鬼飘至古琴前,朝晏淑陶张嘴:“嗬——嗬——”
晏淑陶走到古琴前,她低头看着古琴,眉心微蹙,她思量片刻,抬头看着女鬼,笃定道:“你生前善琴。”
女鬼忽然流下两行血泪,怨气翻涌得厉害,一张惨白的脸更是可怖,屋内明明烧着地龙,可晏淑陶还是觉得后背凉得厉害。
她往后退了两步,故作冷静:“你想让我替你报仇?是也不是?”
屋外忽起狂风,屋内烛火摇曳,女鬼忽倏地暴起,怨气横生,她眼眶里不断流出黏稠的血泪,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晏淑陶,嘴里不停发出“嗬嗬”的声音。
忽然,烛火熄灭,屋内暖香不再,只有冰冷腥臭在蔓延,晏淑陶死死扣住手心,她按捺住心中的惧怕,闭上眼,试图静下心来。
渐渐的,暖香复来,冰冷腥臭不再,似乎屋外的风也停了,不知等了多久,晏淑陶缓缓睁开眼,谁料——
一张青黑的脸突然贴近,浸满鲜血的眼眶,空荡荡的眼眶,血痕斑驳的脸上还有蛆在啃食,那张血盆大口在不停的开开合合,依稀可以从嘴型判断出她的话语。
“救我!救我!”
...
“啊!”晏淑陶猛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小蛮上前,坐在床沿,担忧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晏淑陶惊魂未定,她看了小蛮半晌,又慢慢转过头去,原来眼下早已日上三竿,有阳光从窗纱处照了进来,照得屋子里明晃晃、暖洋洋的。
“几时了?”她咽下惊恐,冷静问。
小蛮道:“巳正二刻了。”
她问:“姑娘可要去给老太太请安?但眼下时辰已经晚了,姑娘去了,定是会被骂的。”
晏淑陶已经渐渐回过神来,闻言蹙眉:“什么东西?”
“姑娘这几日身子不适,故而没去老太太跟前请安。”小蛮叹了口气:“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一脸忧愁地看着晏淑陶:“昨个儿晚上,老太太房里便来了人,指明了让您今日去老太太屋里伺候呢。”
晏淑陶还是晏家娘子时,过得那叫一个顺风顺水,父母长辈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惯养,丫鬟婆子们生怕她冷了饿了,全然是在膏粱文绣里养出来的,如今成了谢有琼,她竟还要去伺候人?
谢老太太她见过的,一双矍铄闪着精光的吊梢眼,高高的颧骨,刻薄的嘴唇,一瞧就不是好相与的。
“姑娘快些起来吧。”丹书进了屋来:“快洗洗去老太太屋里。”
小蛮心疼道:“早饭都吃不得了?”
丹书哎哟一声:“哪里还来得及吃早饭,老太太如今正是气头上呢,姑娘若再去晚了,怕是更不会好过。”
她取下衣袍,作势就要去伺候晏淑陶起身:“昨夜风大,下了一整夜的雪,如今咱们急忙忙过去,就推辞说身子还未大安,想来老太太也不会怎么为难咱们。”
晏淑陶一时心情复杂。
谢有琼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分明是尊贵的郡主,听这两个婢子说来,貌似日子过得挺艰难,这是什么缘故?
她虽有着谢有琼的皮囊,内里却还是晏家受尽宠爱的小娘子。
“催我做什么。”她推开丹书的手,慢慢悠悠地从床上起来,不紧不慢地理着衣领:“我不仅要慢慢来梳洗,还得慢慢吃早饭,怎么?后边儿是有阎王爷在催你们不成?”
“姑娘怎么还没有起来?”一位婆子进了屋来,身量厚实,浓眉大眼,怒目微张:“若是去得晚了,姑娘可担待得起?”
丹书连忙起身来,哂笑:“就来了。”
晏淑陶看着那婆子,颐指气使:“你,来给我穿鞋。”
婆子哼哼一笑,也没说什么,直接上前蹲下来替她穿鞋,姿态虽卑微,态度却十分傲慢,嘴里不停唠叨:“姑娘磋磨我们有什么用?我们是老太太房里的人,姑娘再怎么着,手也伸不到老太太房里来。老太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你要闹什么性子?哼,惹了老太太不高兴,吃苦的还得是您自个儿!”
晏淑陶冷笑一声,她一脚将婆子踢开,啐了一口:“让你伺候穿鞋就是磋磨你了?我忍你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