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微言轻不称意
江夫人这两日有了好姐妹,得了空就出门玩去了,喝茶听曲儿看马球,像她们这年纪的妇人,扎堆就爱说儿女的事,一说这事儿就想当媒人。
比如此刻正一块在梨园听戏,冯夫人笑问:“你家中不是有个闺女?”
江夫人耳朵一嗡,面不改色道:“两个呢。”
冯夫人掩嘴笑:“你教出来的姑娘肯定都是好的,分我一个如何?咱们亲上加亲。”
江夫人却有些为难,抛开她与冯夫人的关系不谈,这个侯府人家,有爵位在身,手上还有兵权,高攀上天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她婉拒道:“春儿的亲事有她大哥做主,至于秋儿……”
江夫人有些脑晕,还摊着魏显裴那事呢,虽然最后不会成,但说出来多少有损她的声誉:“她还在拜师学艺,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年纪小,不着急。”
“后娘难当,”冯夫人这两日了解江夫人的一点事,十分开明道,“不过,小儿女见见面,合得来就是缘,合不来权当交朋友,你我情同姐妹,不搞盲婚哑嫁那一套,届时话不投机,家里要鸡飞狗跳。”
隔壁桌一块听戏的夫人也凑过来笑道:“冯夫人家的小公子仪表不凡,在兵部,今年二十有四,要不是我姑娘才十二,也想凑热闹。”
话都到这份上,江夫人只能应下。
谁不喜欢年轻有为的女婿,只不过,江夫人心中恻隐,她还不至于糊涂不清醒,相信这种天降好事。
等出了梨园,回去的路上,江夫人轻声问张妈:“你觉得如何?”
“慎之。权贵人家最看重门第,那小人还不如信安王。”像李骁挑选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又不像皇帝需要后宫巩固朝堂,地位权势身份没人比得过他,更没人敢嚼舌根,逼他做选择,否则京都这么多人家,他怎么可能至今连个侧妃都没有,更别说正妃了,加上他此人的确可怖,胆小点的姑娘都绕道。
江夫人心中发寒:“她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有所求,我舍了这条命给她也无不可,只是打主意到孩子身上,实属不该。”
张妈低声:“侯府不好查。”
“不必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夫人又觉得自己竟这么臆断曾经的救命恩人,顿时羞愧万分,“也许是我小人之心。”
张妈叹气,江夫人的不自在她都看在眼里,之所以这么警惕冯夫人,是每每随她出去玩,周围频频出现命妇夫人,她们眼里的轻视是真的,轻视江夫人的出身地位,不过是攀上了冯夫人,若换做别人可能伏低去了,又或者不再往来,江夫人还能淡定应对。
回到家中,江夫人听说江春儿在大书房,此时正磕磕巴巴背《千字文》给周先生听,双手缠着绷带,配上她很是认真的小表情,反倒有些滑稽。
“这丫头……”江夫人被逗笑,“算算也过去两个月了吧,能撑到现在为难她了。”
张妈也笑了,眉目慈爱看向江春儿:“三姑娘很能吃苦,想当初她扎马步,跟小徐较劲一下午,负重站木桩她嘴上虽喊疼哭骂,不到时辰她也没下来。”
“这点就像宁姐姐了,凡事能坚持。”江夫人想起江春儿的生母,这些天她总想到故人,“丫头最近为情所困,冯夫人在意婚事,正好,互相探个虚实。”
“怎么说?”
江夫人道:“看是哪个不识好歹的小崽子藏得这么深,另外,冯夫人是不是真心实意,放春儿到她跟前去。”
“一箭双雕。”
江夫人轻笑:“咱们春儿聪明着。”
只听大书房一声怒喝:“停!”
“不……不对吗?”江春儿双肩一抖,低头看书上那句“饱饫烹宰,饥厌糟糠”,她小心翼翼解释,“吃饱的时候大鱼大肉也不觉得新鲜,饿的时候嫌弃粗茶淡饭,想念大鱼大肉……”
周先生气得胡子都歪了,深吸一口气:“我昨日是这么译的?饥厌糟糠的‘厌’是何意?”
她跟周先生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努力回想,瓮声瓮气:“厌……餍足……”
“放进句中,再译。”
江春儿这辈子,除了江安,最怕周先生!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她脑袋嗡嗡,待到饭后,江夫人跟她说看中一个家世不错的,她头都裂了。
“娘,您不是说不听媒人的么?”
“这次不是媒人,前两天那个冯夫人还记不记得?”江夫人笑容满面,“她有个小儿子,今年二十四,在兵部任……”
“我不要。”江春儿一口拒绝。
江夫人再劝:“听话,看看才知道,不喜欢我又不逼你去,多见点人,才有对比……”
“又不是大街上买菜货比三家……”江春儿不想说这个了,起身就要走。
“回来。”方雪行出谋划策,“你心里那小子要是喜欢你,他能坐的住?”
江春儿眼睛一亮:“大嫂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