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叙1:对峙

庚辰年，七月十三。

今日天蒙蒙亮，去往鹤阳城外的沈聆霂忽闻一声鹤唳。一抬头，空中盘旋着久违的韩宁萧的白鹤。白鹤飞得匆忙，凌空抛下一张纸条，上面只写着：

沈师姐，速来首阳山。

字迹鲜红，是墨夕的血书。

沈聆霂顿时心跳加快，不由分说跃到白鹤背上，北上往西去。

首阳山，天师道门派坐落的地方。当今的山门陈旧破败，青苔遍布。白色落漆的石墙内萧瑟凄清，灰蒙蒙的三清石像露出一隅，层层叠叠的深庭内院隐约可见。沈聆霂到这里的时候，只有极遥远的陌生感，当听见内里传来的吟吁声，剧烈的心跳不由得平缓下来。

破落之外的灵气，有种淡定的安宁。可随后见到袁澈和临朔，她重新感到不安。

“聆霂？你怎么在这里？”紫竹林弟子眼中强烈的精神气重新冲破憔悴眉目，与这里极不搭调。临席不解于她的出现，袁澈却接受得快：“怎么来的？”

“墨夕给我传了信。”她把血书拿给他们的看，两人的眼眶不禁张大，此番都很惊讶。

“墨夕呢？”

两人都摇头：“之前还在，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说着，声音多出几分哀意。袁澈道：“聆霂，严前辈和韩前辈都在里面，你去见见他们吧。”

沈聆霂一直来到后院，看到枯落古藤下一个双目微阖的老人，以及他腹部横插着的蛇头，脑子一空。

随后她意识到墨夕是让自己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

大约一个月之前。

临席在朱雀大街上看见严雳的那一刻起，便注意到了经过师徒俩身边的另两个人。

明明貌相寻常，可那个成熟男子的鹰狼般的眉目间有一种隐秘的老道，身边矮他一头的女子对他的回头显得好奇而狡黠。严雳大概意识到了来者不善的目光，叫墨夕走到自己前面。而那个姑娘仿若心知肚明，她的手握成拳头，微微颤抖。

凭临席的经验，那种颤抖起码有一半是恐惧。至少在望天教的弟子秘密会见他之后，他就能确定，而且很快产生了有过之无不及的不安。

他之前绝没有往天之子的方向想，昔日那帮妖物作乱于望天教山脚下时，他很幸运地在外出任务，还没正面对上过妖物。他只不过在朱雀大街上跟了那一男一女一段路，远远地看着他们挑兵器。男子挑了一把半人重的铁｜枪，也是很寻常的兵器，然后聊着很寻常的话题。

现在想起来，后来听不清的话语中，他们可能就在商量怎么杀了那对师徒吧。

二十四天前。

暂时离开魔界的临席，在界门口魔族守卫鄙夷的目光下，前往宛水边上寻找严雳师徒。他很不甘失去了那一男一女的行踪，但为了谨防被发现，暂且离开一会儿不为过，还能跟留在城内的同门有所沟通。

夜晚，当他看到一家面馆之中，老翁、老妪和少女谈笑风生，活脱爷孙天伦之乐的画面，他暂时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有忽视少女闪烁即逝的愁容。

“师父，黄前辈新送来的药是好的，可根治的事也不能再拖，再不赶着去东海，这时节，又不知有什么奇怪的海妖出来了。”

“不用去，再说现在这情况，你还乱跑么。”

“可是……唉，您一定是不肯去，早知道先前我就不听您的话了。”

“胡闹！我的安排全按时节规划，哪能打乱不成？况且历练之地就剩最后一处，往后随你来去，你还有什么等不及？”

“我说师弟，丫头也是好心啊，这么凶干什么？好了好了，丫头，继续吃面吧……今儿个白鹤在城外头看过了，还有人在晃，估摸着你们还是再待几天……”

一团和气复燃。

可谁知不过一个时辰，城外的天空出现了火光，竟很衬这座灯火通明的不夜城。

临席没有离开附近，城内的修士亦其乐融融，早就习以为常，管他哪两个帮派打群架。半晌，火光确然黯淡下去，不久凌空飞来一黑衣人，将一巨大包袱幻化至储物袋中，迅速落地埋没于街市。身后有人大喊“贼！捉贼！”，踏着屋顶飞来窜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黑衣人。地上修士哄堂大笑，乐呵呵看热闹。临席见那少女眼看黑衣人从眼前跑过，不由着急：“师父，后面那个修士明显力不能及，我去帮他一把！”

老翁默然，老妪莞尔：“丫头，一炷香内回来，别出城，别飞来窜去的。”

“知道啦！”

她也罩上黑斗篷，呼啦一下窜远了。

临席不知为何不大放心，便跟了上去。可随后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面馆轰然起火，火光冲天，顷刻间化为灰烬。

此火不凡，令人涕泪难止的焦毒气味令所有修士身躯一震。

“毒……毒火！”

远处的临席一咯噔，突然意识到，莫非是调虎离山？

无论调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