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不肯说，嘴巴被锁住似的，不肯吐露半个字，许炽想撬开他的嘴巴都做不到。

于是她只能自己去查。许炽赶车回到老家，登上顶层的小阁楼，钻进书堆里两天两夜。小阁楼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房顶是木头做的，底部铺了一层水泥，头顶上昏暗的灯泡间或闪烁。

小时候因为害怕鬼怪，许炽连上去都不敢。黑暗里好像随时藏着个勾命的人形怪物，一不小心就会触怒它。

每次经过上阁楼的楼梯，许炽总要屏住呼吸，加快速度地向楼下飞奔，抱住爷爷说她害怕。

爷爷摸了摸她的头，慈爱地说道:“孩子，不会的，祖辈都在保佑着你。楼上的东西有很多，都是你未来要继承的东西。”

许炽摇了摇头:“可是，爷爷，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接受这些东西。”

爷爷抱着她，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却听到了细碎的声音。

“这小丫头真倔。”

“我还记得她太爷，也是和她一样的臭脾气 。”

“她太爷去世多久了？”

“不记得了，年老了，活太久脑袋不灵活了，记不清了。”

她听着那群八卦的声音有些困，安心地睡着了。

这么久的恐惧，打破只需一念。许炽慌忙地跑上去，喻清戈没告诉她的事情，书本给了她答案。

书上说，只要她主观上愿意给他吸食阳气，就会进行阴阳转移。再加上她的祈祷，形成的念力会庇护着他。

许炽穿上一身传统服饰。银饰垂在耳边，“哗啦哗啦”地作响。屋外有一处风铃，风吹了进来，清脆的声音传进了顶楼。

“他们来了。”爷爷跪在蒲团上，闭眼说道，“你去点香。”

许炽按照爷爷说的话去做了。

牌位动了动，他们欣慰地笑道:“小姑娘，你终于来了。 ”

几日后。

村民们带上青面獠牙的面具，跳着最原始的舞蹈。壮汉“咚咚”地敲着鼓面，一声比一声更大。柴堆是许炽亲手从山上捡的一些木枝，还有一些零碎的叶子，烧起来“噼里啪啦”地响着，火越烧越大。

头上的银饰很重，但是走动就有点负重不堪。一堆人围着她转圈，唱起了最古老的寨歌。神秘的歌声从中心向外传开，慢慢回荡在山间之中，穿透了云雾。

当他感受到许炽肩上火焰的温热传到他身上时，红了眼眶，冷静平淡的样子再也不复，只是默默流着泪，措手无力地喊道:“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爷爷给他敲了一棍子。

“别动，小心惹怒了祖先。”

昨天许炽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喻清戈只是个八岁的雪团子，脸还没长开，就可窥见其以后精致的长相了。

那么小的他，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躲在衣柜里小声哭泣，一边恐惧密闭的黑暗，一边害怕随之而来的打骂。遍体鳞伤，触目惊心的疤痕比比皆是。

她好心疼。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却要被迫接受成年人的喜怒哀乐。不应该的暴力出现在他身上，他没办法逃离，只能选择小心翼翼地活着，养成过度成熟的性格。

最可怕的是，这样的影响，终将伴随他的全部人生。

虚体的许炽和小小喻打好交道后，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清真，你爸爸是个坏蛋。下一辈子，不要再遇到这种人了。

他瞪大眼睛，周围有些泪光残留。他坐在柜子里，很疑惑地问道:“可是这样，以后怎么遇到你啊？如果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我没有那么好……”

幼小的身体微微颤颤地站了起来，紧紧握住许炽的手指，他的声音又软又坚定:“姐姐，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我能挺过来的。”他又重复了一遍，仿佛这样就可以给他增加些底气。看着不着地的许炽，他笑得有些真情实意，“为了遇到你，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门外传来斧头拖地的动静。许炽慌乱地飘出去看了一眼，刚好瞥见那位没人性的畜生父亲，正一步一步朝小喻房间的位置走来。他身上的酒气很重，夹杂着不明不白的臭味，斧头上沾着些血迹，拖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刮痕。

没道理啊。这个时候喻清真还没有遇到砍杀。难道是我的存在加速了在梦里的他的死亡？

许炽想到。

不行！

她急忙飘进小喻房间的衣柜里，挣扎着想要带他离开，想要握住他的手始终却抓不到实体。她急得快要吐血了，甚至恨不得亲自上身和他父亲搏斗一番，在柜子里转来转去。

“你快走！喻清真，你听话，快点跑！活下去！”

他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朝她挥了挥手，许炽的视线开始涣散，陷入一片模糊不清的朦胧白。最终那刻，她看到他惨然一笑。

他的身影和千千万万个喻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