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白骨
白日里陆员外府上一片安宁,玄易也带人去往其他受害人的家中查看情况,无一例外在角落都有狐狸毛的存在。
像是人特意安排。
陆员外将仆人递上来的狐狸毛恭敬呈交给玄易,狐狸毛上的气息与陆员外府上的狐狸毛的气息一般无二,上面没有血迹和杀戮之气,纯正的修炼之气让玄易心生向往,但他自然不会说出口,在云淮师尊的飞鸽传书到来之前,他不会擅自做主。
等昭节回来已经午后多时,执梧不见转醒,还在床上熟睡。
他先为执梧准备好清淡的粥,准备出门时,床边帘子下看见若隐若现的狐狸尾巴,昭节开了门,人却没有出去。没过多久,狐狸的尾巴收起来,幻化成一个清秀挺拔的背影站在木床的边缘位置,背对着床面,静候执梧醒过来。
昨夜漆黑,昭节小孩子心性全程只看得见执梧,眼中再看不见其他东西,狐狸的双眼紧闭的模样昭节没有看见,狐狸举起手腕,试探性往前摸索一番,走出几步,找到椅子,慢慢坐下去。现在看来,狐狸的眼睛好像出了问题。
昭节屏住呼吸,昨夜如果他没有听错,这只狐狸能帮助执梧出幻境,离开这里。让昭节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敢来陆员外的府上。
狐狸怀中抱着的小狐狸不敢抬头看昭节,悄悄小声对哥哥说:“他还没走,他正看着我们,目光极其不友善。”
“我感受到了,别怕,他是龙女姐姐认识的人,应当是个好男孩!”狐狸安慰怀中的妹妹,对着门口屏气的昭节温柔一笑。
昭节深深吸一口气:“大师兄,我房间有狐狸。”
这一块的仆人昨夜都被玄易师兄清出去,院子中只剩下他们剑宗弟子。昭节用的是剑宗首创发现妖又不惊动其他人的密语。
老狐狸吃惊,小狐狸害怕,瞬间消失在原地。
执梧被昭节的这一声吆喝吵醒好梦,梦中的自己有父亲母亲,不受欺凌,平安长大。
她爬起来,红衣裙摆的褶皱还未抚平,睡眼惺忪,晃晃自己不太清醒的脑袋,冲到昭节的身前,用力捶了他的额头,“小子,打扰我休息。”
不一会昭节的房间挤满剑宗弟子,玄易是第一个赶过来的,手中还紧紧揪着云淮师尊的飞鸽,飞鸽头朝下被玄易带着跑了一路,晕头转向,玄易松手,它飞过一程距离悄然落地。
昭节捂住自己的额头,做戏做全躲到角落,灵动的大眼睛红了一圈,被人欺负的模样可怜兮兮。
“狐妖在哪里?”玄易找到角落的昭节,满眼捉妖的他自动忽视昭节头顶上红了的一块。
执梧飘到半空,双手环抱,站在玄易的身侧,也问他:“狐狸在哪里?”
两者互不干扰,玄易看不见执梧,也听不见执梧的声音,画面出奇的和谐,昭节的头顶似乎也没有很疼。
玄易发现昭节的眼神频繁看向自己的身侧,偏偏自己的身侧空无一物,心中难免好奇,甚至伸手挥动几下一旁的空气,确定无妖才不苟言笑:“别发呆,看着我说。”
态度一改往日和蔼大师兄形象,眼神严肃认真,手中的信还紧紧握着。
昭节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没有说出昨日所见所闻,只讲了今日:“我方才准备出门,看见床边有狐狸尾巴。”
玄易回头视线落到桌子正中央热气腾腾的白粥上,碗的周围干净没有粥印,显然是没有开始吃。
执梧早早坐下来准备开始食用这碗粥,为了避免他们一众剑宗弟子看见勺子可以凭空飞起,执梧一直等到他们离开。
勺子和瓷碗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执梧一遍一遍搅动碗中的粥,热气慢慢变得浅薄,到最后消失不见。
昭节没有照镜子,分散注意力的玄易大师兄离开他的住处,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疼。
他今日不想与执梧姑娘讲话,坐在她的对面听着她敲瓷碗。
气氛僵持不下,昭节从怀中掏出各种甜糕点,主动开口认错,“执梧姑娘,我不该没有与你商量就暴露狐狸的踪迹。”
执梧一只手照常搅粥,另一只手撑起自己的下巴,望着昭节稚嫩的带着一些婴儿肥的脸,透过他的眼睛看十七八岁时长大的未都,不禁感叹道:“还需要八年时间,平安长大,才变成那位风光霁月的少年郎。”
昭节看不懂执梧的眼神,但他可以确定执梧口中少年是自己,是以后的自己,执梧在透过他看以后的自己。
突然间昭节对执梧之前说会留在这里等他长大的话产生极大的信任。
身后的手指嵌到皮肉里,猛然松开一排指印,昭节却不觉得疼。
昭节心口的话不经思索莽撞地脱口而出:“执梧姐姐,我可以成长为正邪分明的少年。”
他看向执梧的眼睛真挚热烈,很像禁锢之地从不曾抛弃嫌弃她的师秋。
执梧笑容明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你怎么改口叫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