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一个月后，校场。

万庭栖手中的剑凌厉地刺出，刹那间，面前的木制标靶断成了两截，碎屑四散。

她苍白的脸上落下几滴汗，走到一旁，拿帕子拂去了剑上残留的木屑。

擦了片刻，万庭栖像察觉到什么似的，道：“有事就讲，不要藏头露尾的。”

林轩这才从校场的侧门外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绕开了操练的队伍，径直朝她的方向走来。

“万大人。”他拱手行礼。

万庭栖将拭剑的帕子扔到一边，道：“可是府里出什么事了？”

“府中一切安好。”

闻言，万庭栖轻笑两声，道：“那你找我做甚？”

“万大人，再过几日就是春分了，届时镐京城里有庙会，您平日里训练辛苦，不如借此良机，好好休息一回吧。”

万庭栖将剑收回鞘中，回了一句无趣，便转身朝着靶场走去。

林轩赶忙上前几步，小跑到她身侧。

“万大人，您且等等，这次庙会不同寻常，您未必不喜欢。”

“怎么个不同寻常？”

“您有所不知，这次的安排热闹非凡，连咱们大昭的次辅，方老都要来题词一首呢。”

万庭栖心念一动。

他也要来？

能接触方昀蔚的机会不多，这次如果去了，说不定能探听到点什么。

“好。”万庭栖回过头来。

日近薄暮，二人略作收拾，便起身出发，去了林轩所指的地点。

夜间正是热闹的时候，并不宽阔的市集上挤满了人，熙熙攘攘，各自嬉笑，好不热闹。

“镐京城内的庙会是在夜间举行？”万庭栖的眼睛被市上打满的灯笼晃的有些疼，她抬手遮住了眼前灿烂的朵朵流光。

“万大人，”林轩兴奋道，“您不是本地人吧？镐京城的庙会，从来都是在夜间举办的，平日里有宵禁，人自然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游玩一番。”

身旁掠过盛装打扮的少女，咯咯笑着。

“你可知方老今夜在何处题字？”万庭栖有些费力地行进，装作漫不关心地问道。

林轩倒没觉察出来什么，抬手指向了前方，“就在那儿。”

万庭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座装潢精致典雅的歌坊，视线上移，一块杉木牌匾便映入眼帘，上面刻着三个隶字。

履榕坊。

加快步子，进了这楼阁一样的坊内，才更加深刻地理解到其中的华贵。

朱红色的壁柱上雕了漆金的祥云，各阁间围上了丝绸般华顺的帷幔，坊内的异香绵绵不断，惹得人头晕眼花，不知不觉间便痴迷其中。

眼前的唱台上，歌女水袖慢舞，高声弹唱，台下的伶人拨弄着手里的各式乐器，慢声附和。

万庭栖四处张望，试图找出人流的汇聚点，以问清方昀蔚的具体题字位置。

可一连问了好几人，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来万大人这般仰慕方老。”林轩看上去有些惊奇。

万庭栖含糊地应了声是。

“救命啊！”

坊内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引得众人蹙眉，多数人脸上都挂上了不适的神情。

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万庭栖发现那是个衣着有些凌乱的美貌女子，此刻正快步朝此处奔来，眼角带着泪，神色惊恐，不时朝后方看去。

万庭栖朝她后方一看，发现了一个身材肥硕的胖男人，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内衬，嘴里嘻嘻哈哈地念叨着荒淫的话语。

“小美人，你往哪里跑？”说着，胖男子猛地往前冲了一步，竟是直接将那女子抱在了怀中。

“我不是这里的歌女，您误会了，快放开我！”女子苦苦哀求道。

“不是歌女又如何，嘿嘿，小爷我可是大昭的南郡王，你听说过我的名讳吧？”男子嘻嘻笑着，“跟了我，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周围的人听见这三个字，慌忙往别处退散，唯恐惹事上身。

万庭栖攥紧了拳头。

她不该管，也不能管，万庭栖清楚自己应该像周围人一样，避让开来，不予置理。

没错，她想。

可身体不知怎的，径直走了过去，硬生生掀开了胖男子肥硕的身躯，将那女子拉至身后。

胖男人费劲地在仆从的搀扶中起身，在明白发生什么事之后，脸色涨得通红。

“反了，真是反了！”

胖男子怒吼着扑了上来。

——

裕王府。

“属下有罪，请殿下惩罚。”

万庭栖半跪在李景那张紫檀木书案前，额上禁不住直冒汗。

半晌，李景放下手里的奏案，用手扶着额角，书室里传来一声低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