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夜。
秋日夜凉,直到冷嗖嗖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激得阿芙拉打了个冷颤,又频频咳了几声,她才发觉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自从中了蛇怪的毒,她的身体总是不如以前那么好了。魔药早已慢慢停掉,但考夫特医生和邓布利多都说,她往后需要好好养着,慢慢恢复。
阿芙拉抬头往里德尔那边看了一眼——他还在伏案记录着什么,但面前坩埚中的魔药已经冷却了,看上去是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
里德尔是级长,出入自然比她自由得多。可阿芙拉一不留神就待在这里超过了熄灯时间,这让她多少有些心虚。
阿芙拉灭掉坩埚的火,将里面的材料清理出来,把坩埚刷洗干净。
犹豫再三后,她走到里德尔桌边问:“你的坩埚需要洗吗?”
他头也不抬:“我自己来吧。”
“我来吧,我的手已经脏了。”阿芙拉殷勤地说。
这让里德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好像在看一种稀有巨怪。
他忙着整理数据,阿芙拉便自顾自将他用过的工具洗干净晾在一边,然后坐在旁边继续殷勤地看着他。
“……”里德尔将手中的羽毛笔沾了一下墨,“你想说什么?”
她抠着桌面:“外面很黑,我等一下能跟你一起走吗?”
“哦?”他笔耕不辍地写着那种她看不懂的该死文字,“我一会要回级长宿舍,你跟我一起吗?”
“……里德尔。”
沉默四五分钟后,里德尔终于合上笔记,笑意昭然若揭:“不是你自己说的,要跟我一起走?”
阿芙拉怎么能说想借他的人情,好不被别人抓到扣分这件事。
她托着腮,眼神飘到窗外,讶然道:“下雪了?今年的雪,下得这么早?”
仔细一看原来是雨夹雪。不成形的碎雪接连糊在玻璃上,很快就使窗子斑驳了。
里德尔收好东西起身:“想出去看看吗?”
阿芙拉看了一眼挂钟,又扭头看着他,意有所指:“可以吗?”
他心知肚明地笑笑:“反正都要借我的光,早一会晚一会还有区别吗?”
阿芙拉终于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这一笑,她和里德尔同时怔住了。他们之间总是有太多的针锋相对,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两人走出地窖,一前一后往廊桥的方向走去。
雪片混着细雨,从城堡的拱形门外飘进来,沾湿一小片地面,也带进微寒的风。
里德尔突然停下来,转身脱下外套,套在阿芙拉身上。
她原本就穿着自己的魔法袍,此刻再穿上里德尔这件,整个人都被捂到脚踝,这让她感到多少有点夸张了。
“我不冷……”她小声抗议。
“穿好。”里德尔不容置喙地说道。
——太久没吵过架,她都快忘了,抗议在他面前向来没有用的。
阿芙拉被裹得像个黑色的灯台,从外套内侧传来熟悉的味道——紫衫木魔杖就贴在她肋骨的位置,气味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清晰,她却恍觉其中似乎少了点沉稳,也缺了些如长风席卷夜海般的凛冽。她才意识到,世界上原本没有什么特殊到让人难忘的东西,只是到了将之据为己有的人手中,它才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一个,独特到足以令人铭心刻骨。